‘白樱桃熟每先尝,红芍药开长有诗’。盛京贵族喜樱桃的风气盛行,漫说现在是樱桃正熟的盛夏时节,就是在春日,也有许多文人墨客、贵家郎君和娘子,三五结群前往京郊林园赏樱桃花,应着樱桃景作诗对赋。
樱桃花白,繁英似雪,就连温荣也不能免俗,春天常吩咐婢子去采摘开满小花的樱桃枝回府装瓶。
无奈樱桃花再如何得人喜爱,终归没有牡丹秋菊来的有名和受重视,故皇宫不会举办什么宴会专赏樱桃花,但七月樱桃宴却是年年不落的。今年宫里还扩大了樱桃宴的规模,往年只有请当年的新晋进士游园赏赐新鲜果子,这次却和秋狩一般,邀请了盛京里所有贵族家的夫人、郎君和娘子。
皇宫的樱桃宴定在七月十日。这日李晟一如既往的先去公衙办完差事再赴宴,而温荣起早梳妆后带着绿佩和碧荷,径直乘马车前往京城南郊的霜溪樱桃园。
樱桃园的空坪上已经搭起了几处帷帐,但嫔妃、公主、王妃的帷帐与寻常贵族的并不在一处。樱桃园南面拾阶而上数十步是一块风景和视线正好的高地,宫里的贵人们就在高地的凉亭和云锦幛房里赏景歇息。
三王妃谢琳娘事先挑了处毗邻霜溪、绣金牡丹和蔓草纹的云锦幛房。因为温荣答应了陈家娘子在一处参宴,故有宫婢将陈家娘子也迎接了上来。巳时未到云锦幛房里人到齐了。五米见方的地方热热闹闹地围坐了六人。
琳娘打着团扇笑道,“圣主和太后就在东处的双层凉亭里,一会太后肯定要唤我们过去。我挑的这幛房与凉亭隔了数米,一路过去都是林荫小道,关键极为清净,是不是很好。”
温荣笑着夸了琳娘几句,转头问丹阳为何瑶娘没跟了一起来。
丹阳红光满面,一脸喜色,“婵娘得了个白胖小子。阿家和瑶娘这几日都往杜府跑,今日若不是太后亲自命人传话了。我也是不来。这日日吃的樱桃有何可赏,还不如去逗我可爱的甥儿。”
温荣和琳娘连连称是,询问丹阳她们二人何时才能去看望婵娘。
丹阳笑道,“估计得过了月子。到时候我带了你们去,婵娘恢复的极好,昨日阿家还夸荣娘送的环嵌红宝石平安锁别致,小郎君抓着就不肯松手,被阿家硬抠出来,还要哭闹一番呢。”
丹阳说着五人都笑起来。
不一会有内侍领着宫婢捧了樱桃进来,细声细气地说道,“这是圣主赏丹阳公主、三王妃、五王妃、各位娘子的,吴樱桃、水樱桃、蜡珠各两笼。灵山香荔三碟。”
说罢就见宫婢将用琉璃盛的各色樱桃摆放在案席上,再和以杏酪。而荔枝已经剥壳,垒放在八宝祥云三彩碟里。一颗颗晶莹剔透,水泽饱满,隐隐可以看见厚实果肉下、如细珠般大小的果核。
摆放妥当了,琳娘和温荣皆吩咐打赏,内侍和宫婢道谢后,见主子们无事吩咐他们。遂躬身退下。
陈歆娘看着席上的那碗吴樱桃诧异道,“原先在洛阳府樱桃也不是罕见物。可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和鸽子蛋一样大小的樱桃,不愧是宫里办的樱桃宴。”
丹阳用银签签了一颗又黄又白的珠蜡,在杏酪里转了一圈,笑道,“吴樱桃确实殷红硕大,可滋味真真不如这不起眼的珠蜡。”
温荣亦在一旁颌首道,“是了,樱桃与人一样不可貌相,歆娘尝尝看,是不是黄白的蜡珠要胜过赤红诱人的吴樱桃和水樱桃。”
歆娘半信半疑的各签了一颗尝着,果然如丹阳和荣娘所言,最不起眼的蜡珠又脆又甜,而吴樱桃和水樱桃的汁水虽然更足,但还夹杂了几丝酸涩,倘若不沾杏酪,歆娘都不想再尝第二颗。
随着几位娘子说笑,案上的新鲜果子也少了大半,午时宫婢为各幛房端来了菜品佳肴,不远处还奏起丝竹鼓乐助兴。温荣起了兴致,笑道,“相思莫忘樱桃会,一放狂歌一欢颜。用过席面后,我们也出去走走,不知那些女娘在外面闹成什么样了。”
琳娘道,“对了,今日二王妃带了赵府大娘子、二娘子和薛国公府张三娘子也在高地用席面,约莫是想帮她二府和解呢。”
温荣一愣,她听茹娘说张三娘闯祸后被府里彻底禁足,为了平息赵府的怒气,薛国公府还放言将在府西处修家寺,令张三娘带发修行,每日诵经赎罪,替赵二娘子祈福。
还有那赵二娘,伤了脸面后漫说参加宴席,就连厢房都不肯走出一步,传其每日沉了幔帐,躲在厢床里哭闹喊叫,已是脾性大失。
既如此,张三娘和赵二娘怎还会来参加今日的樱桃宴,甚至还同处一处幛房,同食一桌席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