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荷端着小碗的手一颤,嘴唇微抖,哆嗦道,“知、知道的。”
老祖宗将手上的碗筷往桌上一放,语调泛着凉意,对吕荷有点无可奈何的失望,“用了饭后跟着嬷嬷出去好好学学,莫要到宫宴上失了吕家的脸面,更别让阿迟难看。”
吕荷差点儿给吓出眼泪,瑟缩着应了。
元宝居中,此时屋外脚步前后不歇,刻意放轻后落在地面几乎无声。
日光跃过白色的窗纸,落进静悄悄的内室。
红木制的雕花床上,平日里束着帐子的金钩落在一边,寂然的垂着。床铺里头吕迟的指尖在枕畔挪了挪,他的双腿夹着薄被,往下是粉润如同没走过路的一双肉脚丫,往上看又是衣襟松垮,露出一片细润的白净胸膛的景致。若是给外人见了,想必都要忍不住抱上去亲一亲揉一揉。
睡意朦胧间,吕迟翻了个身,屁股碰到被面酸麻一片,他的眼睛簌的睁了开来。屁股的疼,虽不打紧,可吕迟伸手去摸时还是在心底狠狠的将褚瑜骂了个破天。他翻身趴在床上撅起屁股,正例行偷偷抹药时,房门给人推开了。
明兰轻手轻脚的进屋,想看看吕迟是否还睡着。这着实将吕迟吓了一跳,连裤子也来不及穿就将薄被卷了盖着,“我一会儿就起了,你先出去让人准备着。”
听见吕迟说话,明兰的脚步便停在原地,她轻快的应了,又道,“前头春熙苑让人来说,今天晚上荷姑娘也同您一块儿赴宫宴。”
“她?”吕迟的脑袋忽的从帐子中间钻了出来,一双眉头似皱非皱,“怎么忽然有这样的安排?”
吕荷论资排辈也算他妹妹,然而两人只差两个月的生辰,又有嫡庶的关系搅合,平日里除了年节并不相见。吕迟受尽万千宠爱,将荣宠视作理所当然,多半时候难以想象吕荷怎么会有那样怯弱瑟缩的性子,也并不多喜欢她。
“也不知呢,只听说昨天三爷去了老祖宗那里,恐怕有这其中的缘故。”明兰看着吕迟的脸色,迟疑道,“您若是不喜欢,我这便让人去同老祖宗说就是了。”
“不必,”吕迟和衣下床,将这事情给抛到了脑后,“谁知道中间有什么打算呢。”
吕芙同吕荷,多一个不多。
城中驿站。
李勋站在二楼,窗户打开一条缝,从众看去,院门口正停着一辆华丽的座驾,极有耐性的候着。
他回过头看着正沉静看书的褚瑜,忍了又忍还是道,“殿下此去太过冒险,依属下看……”不若趁此折返回秦地来的周全。
晋王从□□的第一天开始就视秦国为心腹大患,前头战事无法,必须依托着秦国的兵力与之抗衡还好,如今战事初歇,一切太平,真是晋国顺势出兵拿回吴地、韩地与郑地国土的好时机,若是能就势在宫宴上除了褚瑜,后头种种便再无隐忧。
今天晚上这场宫宴十成九是动了杀心的。
褚瑜抬起头淡淡的看了李勋一眼,那目光里的镇定自若硬生生的将李勋后头的话堵了回去,让他一时竟觉得自己方才恳切的话语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你道我们这会儿要走,城门还出的去吗?”褚瑜不甚在意的合上手里的书,随手将一边装着吕迟外衣的布包拿起。
这一趟晋国之行撇去凶险与算计,吕迟也算意料之外的一股生气,如同一滴水珠落进了波澜不惊的湖面一角,掀起微波,然而褚瑜自己也还未曾察觉。
日头渐渐沉到了地平线上,今日京城通向宫门的主街上格外热闹,各色座驾一辆接着一辆没个停歇。
吕迟坐在其中一辆上,百无聊赖的透过窗纱往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