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已经多日,心中甚为挂念……”吕迟靠坐在窗边,端正的持着笔,认认真真的写家书。下午枣木与李立就要返身回晋国,他一并写好合着一会儿出去买的秦国特产一块儿捎带回去。
“从家里过来的时候,可别胡乱带东西,没得烦死,”吕迟边写边吩咐枣木,他一双眉头扭在一处,不用多想也知道家里头会是个怎么样过分关心的样子。
枣木站在软榻边,呐呐应下,余光偷偷撇了软榻另一侧坐着的褚瑜。他看褚瑜一眼都觉得心惊,不太懂秦王和自家少爷是怎么相处的这般自如。
传闻秦王打仗时杀人如同割韭菜,尸体流出的血水淌成了好几条溪流。秦地从前未曾分封之时便不是什么安稳之地,秦地之人骁勇善战,几乎年年起义。老秦王还在时,没过过一年安稳日子,等到了褚瑜手中,他一仗震慑住了秦人,后又迅速疏通扭转经济,使得秦地原本艰难困苦的日子有所好转,这才慢慢好了起来。以至于如今秦人能心甘情愿听他号令,一路征战平了韩、郑等三国。
这样的人岂会是一个随和的性格?
枣木自觉虽然呆傻,然而这点儿聪明气还是有的。秦王此刻和颜悦色,甚至带着点笑,怎么看怎么像是临下一刀前唬人的玩意儿。
相较于吕迟,褚瑜坐的很端正,但如果仔细看,他的肩膀却不似平日里僵硬,正松松的垂着。他显然是个放松的心情,双目落在吕迟的脸侧,看着阳光斜照进来时将他面颊上细小白嫩的绒毛也照的可爱至极。
小宫女端着茶果走进屋里,小心翼翼的行了礼,后将托盘放到软榻的小几上。
她正待转身要走,就见吕迟的脚往前一舒展,不偏不倚的踢到了褚瑜的屁股。吕迟浑然不觉,头也没抬,褚瑜肉硬的让他以为自己踢到了床板,只嘴上继续念着,“阿芙这傻姑娘,你回去同她说,若是她真的喜欢鱼,我不在时放进去几尾,等我回来时记得捞起来便是了……”
小宫女看见的枣木自然也看见了。他吓得大气没敢喘,双目瞪得老大,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就怕褚瑜猛地发作,他家少爷的身子骨经不起人一拳头。
小宫女还能转身就走,跑到外头急喘两口气,然而枣木只能在里头站着,忍着心头擂鼓,双腿发软。
他们却都不知道褚瑜心里想的是什么。
阿迟的脚果然是肉嘟嘟的,褚瑜的视线跟着偏转过去,落到了自己身侧。吕迟穿着袜子,然而依稀还能看出其中的轮廓,他的指尖微动,忍住那想将吕迟的双足握进手里把玩的念头。
绵绵软软,轻轻捏一下就泛出粉来。阿迟说不定极怕痒,边笑边躲却挣不开,眼角泪珠子跟着沁出来……褚瑜双眸低垂,脑中思绪翻飞。
那边吕迟写好了家书,足足共有七八张,事无巨细的说过去,又将家里的每个人数过一遍。他将信纸提起来迎着阳光吹了几口,等上面的墨迹干了,便将信纸整齐叠好,一股脑塞进信封里递给枣木。
“除了这个,方才我和你说的那些你可都听清楚了?”吕迟问。
枣木正忧心,又不敢看褚瑜。他听吕迟说话,簌的一下抬头看过去,却是双目之间一片茫然。
这分明是个没认真听的模样。
吕迟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因为坐的远,伸手麻烦的很,便抬起脚来想给枣木一计腿花,不料那脚才抬了一半,竟猛地给半路伸出来的一只手擒住,牢牢的给褚瑜握在了手里。
褚瑜的视线原盯着那肉嘟嘟的脚,正难以按捺却又不好动作的时候,竟见吕迟的脚要往枣木身上招呼。褚瑜心头不太高兴,这软乎乎的脚丫子踢人,是罚还是赏?
枣木却因由他这个动作吓得心肝脾肺肾都疼了一遍,这,这果然忍不住要因为刚才的冒犯打他家少爷了?
枣木护主心切,也不管自己触怒了秦王是死是活了,当下就要猛扑过去,嘴上嚷着,“别伤我家少爷!”
褚瑜给他弄得莫名,又见他呆愣愣的竟往吕迟身上扑,双臂张开是个要抱的动作。当下整张脸都跟着黑了,一抬手如同扫蚂蚁似的将枣木给扫的一个踉跄,往后退了好几步。
吕迟没觉得自己的脚在楚钰手里有什么不稳妥的地方,只觉得枣木实在呆傻,伴着伸长脖子去看他有没有伤着的时候,嘴上骂道,“你发了病了?这般傻也是有的卖的。”
枣木给褚瑜快如电的动作弄得魂差点儿骇掉了,他哆哆嗦嗦的站稳了,又怕吕迟也跟着收拾自己,忙不迭捡起刚才不小心掉在地上的信件,转头跑了。
吕迟往后抽了抽自己的脚,没抽动。他有些疑惑的看着褚瑜,“你捏着我的脚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