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长淮新婚,皇上特批了七日假期,如今七日已过,孟长淮便该照例进宫早朝了。
容绣尚还闭眼熟睡着,呼吸均匀,嘴唇微微翘起,他不想吵醒了她,却没忍住低下头轻轻碰了一下她的唇。
小心翼翼地掀开被窝,双脚刚碰到地面,手掌忽地被一根柔软的小指头勾了勾。
孟长淮回过头,见容绣惺忪眯着眼,目光却是半刻不移地望着他。
“睡吧。”他反握住她的手,力道很轻,说话的声音也很轻。
容绣闭了眼又沉沉睡去。孟长淮宠溺地望着她的睡颜笑了笑,昨晚是他缠得厉害了,不然丫头这会儿定还有精力和他念叨几句,哪会如此好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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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
身后传来一声唤,孟长淮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来人。
穿着暗红色官服的清俊男子朝孟长淮急急走来:“表哥请留步。”
“意朝?”孟长淮轻笑一声,“恭喜升官,如今该叫何侍郎了。”
方才早朝上,赴霖州探案归来的何意朝被皇上正式任命为刑部侍郎。
何家与孟家虽是表亲,但何意朝自小奋发图强,决意不靠家族扶持,定要自己闯出一片天。今年年方十八,已官拜刑部侍郎,众人皆谓之青年才俊,前途无量。
对于这个表弟,孟长淮向来是十二分欣赏,有时候也自愧不如。
“表哥就别取笑意朝了。”何意朝抬手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前些日子表哥大婚,意朝没能及时赶回,表哥万万别见怪,如今虽已晚了,还是得恭贺表哥新婚大喜。”
“贺礼本王早收到了,难为你小子在霖州办案还能记着本王。说吧,究竟有何事?”孟长淮可不信他专程叫住自己,就只为了说句恭喜。
“唉,什么都瞒不过表哥。”何意朝自袖间掏出一枚圆形镂空云纹佩,“上回走之前惹小玉生气了,也不知道她好没好,这是我从霖州矿山采的玉石,亲自打磨的,劳烦表哥帮我给她,顺便探探小玉口风。”
孟长淮饶有兴味地看了面前玉佩一眼,将那手推了回去,噙着笑意道:“东西你还是亲自送吧,本王给你探探口风倒是没问题,回头让你二姐托人将锦兰坊新进的布料送几箱到王府去,如何?”
容绣嫁到王府来,母亲一直不曾提过给她添置些衣裳首饰之类的话,倒是淑妃娘娘让人从宫里运来不少,他这做人夫君的可不能委屈了自己娘子。
“……额,自然是好。”何意朝木讷点头,心道这次表哥委实太过狮子大开口了些。
不过二姐的锦兰坊乃京都第一绣坊,应当不会在乎这点亏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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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就别再想了。”碧螺被容绣这副委屈苦恼的表情累得半天心神不宁,这都过了晌午时分了,不曾用午膳,太医上回开的药热了五六次,说什么也不喝。
到底还是因为早膳时候王妃说的那些话。
今日容绣去前厅倒并没有晚,孟长淮不在府中,她便格外小心了些表现。本不指望婆婆对她十二分满意,但总不至于再被说教一番了,可谁知这次还是逃不脱。
“母妃,这是我家乡的名菜,您尝尝。”容绣特地做得一副贤惠媳妇模样,给蒋思仪夹了菜。也得亏今日厨子做了这道菜,让她能借机发挥。
“嗯。”蒋思仪并未抬眼看她,倒是尝了一口,微微点头,语气淡淡的:“是还不错。”
容绣心底小小的成就感还未升起,蒋思仪睨了她一眼问:“听锦绣轩的丫鬟说,你今早辰时才起?”
容绣点头:“是。”
“长淮更衣上朝的时候,你在作甚?”蒋思仪轻轻搁下筷子,又问。
容绣心底“咯噔”一下,猛地想起她是该起床为他更衣的,可奈何昨晚太累,他起身的时候自己尚还神识不清,只听得他低低哄了自己一句,就抑制不住困意又睡去了。
虽然明白少不得被教训一顿,可容绣没胆子撒谎,保不准婆婆全都知道,不过是在试探她,于是只得低眉道:“儿媳当时……在睡觉。”
“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没规没矩。为人.妻子怎能起得比夫君晚?长淮卯时三刻起身,你卯时一刻便该梳洗打扮,待他起床为他更衣,怎么,在宫里待了月余,听说还曾是皇上的秀女,竟连这点规矩都没学会?还是说长淮宠你,你就觉得自己能在这王府无法无天了?”孟天逸一大早便出了门与人约棋,此时饭桌边只有婆媳俩和一干丫鬟,蒋思仪便没任何忌惮了,平日里尚还斟词酌句,这会儿说话越发直白难听起来,“我本就想着为长淮迎个贤惠懂礼的侧妃进门,你若再如此下去,我不日便要和王爷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