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下了朝,孟长淮被君商羽召进养心殿议事。
方才在宣政殿上,关于遂安郡盐商的增税事宜尚未商讨出结果,当地富商太过猖獗,一说他们养了私兵,也有传言道遂安郡商人和山寨土匪沆瀣一气,联手对抗官府。
遂安郡距离京都要跨越大半个王朝地图,山高皇帝远,真实情况如何,在朝中谁也不敢妄断。但众官员还是就此起了分歧。
一部分认为应当怀柔妥协,另一部分,以孟长淮和左相为首,提倡用武力制伏。
“你骨子里到底还是像你父亲。”君商羽负手立在铺着明黄色锦缎的桌案前,背对着孟长淮开口。
孟长淮轻呵一声:“皇上谬赞了,父亲戎马半生,臣自认没有那个本事。”
“朕可没在夸你,你能有多少本事,你自己心里清楚,无须朕多言。”君商羽手搭着桌面坐下,微微仰头看着他,“当年进勇武堂的那批孩子,你应该是年纪最小的一个,师傅说你根骨奇佳,可偏偏每次考试,你都是排在最末尾。”
孟长淮摇了摇头:“马有失蹄,师傅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是啊,连朕那体弱多病的十七弟都打不过,人人都道,这淮公子是专给孟将军丢人现眼来了。”君商羽颔首轻嘲。
“谁说不是呢。”孟长淮抬手摸了摸鼻子,“皇上,您该不是找臣来怀念往事的吧?”
“往事?”君商羽轻笑一声,“先人所云往事如梦,朕如今竟明白了些。究竟是真正经历过的,还是只存在于自己心中的,根本无从分辨。”
孟长淮道:“只要皇上认为是,这天下没人敢说不是。”
“是啊,朕有天下。”君商羽看着手上温润的扳指,喉间溢出一声轻叹。
他有天下,如今也只有天下了。
……
***
纵然冬日里气温寒冷,但午后的阳光仍旧慵懒而使人倦怠。王府正殿的后院里,容绣坐在藤椅上低着头,忍不住捂嘴打了个哈欠。
“这才多大会儿,就撑不住了?”蒋思仪捏着绣花针抬眼笑睨她,“你这丫头脾性和玉儿可真是像,猴精儿似的闲不住。”
容绣嘻嘻笑了一声:“母妃~”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瞧不出一丝模样的半成品,又看了看蒋思仪面前绣布上即将成型的苍山白鹤,越发不好意思起来。
对她来说这一针一线的刺绣,可比摆签算卦难得多了。虽然她能算准许多事情,此刻却完全不知道下一针该落在哪里。
“看我也没用,这荷包你得自己绣。”蒋思仪见她愁眉苦脸的,莞尔一笑:“别气馁,你这针法好歹比玉儿送给我的帕子强多了。”
容绣听了这话,不禁“噗嗤”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