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发了话,苏冉也不便多言,不情不愿地让出一条道来。
明婵今日着一身素锦长裙,发髻上插着一根金牡丹步摇,比平日里添了一丝喜气。
“妾身明婵,参见王妃。”她走上前垂首揖礼,发边步摇轻晃。
颜心听闻这位二夫人早年丧夫,这些年来独自苦守,可怜得很,心中不免恻隐,抬手扶了扶,“弟妹请起吧,自家人不必讲这些虚礼。”
“谢王妃。”明婵双手交握在身前,恭恭敬敬地抬眼浅笑。
有丫鬟端了茶水上来,颜心执起杯盏,抬头时,正看见明婵脸上笑容僵住的那一瞬,自己也是愣了愣,问道:“怎么了?”
明婵握紧手指摇了摇头,扯唇道:“无事。王妃容色倾城,叫妾身方才有些恍惚,失礼了。”
颜心闻言“噗嗤”笑了出声,“夫人真会说笑,可是欺我远道而来,没听过‘京都第一美女’之名?”
“王妃明鉴,妾身万万不敢如此想。”明婵低了头,又是缓缓一揖。
“既这样,弟妹也莫要将我的玩笑话当了真。”颜心揭了杯盖,轻轻一嗅杯中溢出的淡淡玫瑰花茶香味,“我的确是来自南方蛮夷之地,不晓得你们京都女子那些个规矩礼数,因此在我面前,弟妹也不必那般拘礼,像方才那种恭维话,叫人浑身不舒服,以后我可不想再听见了。”
“妾身遵命。”明婵轻咬下唇,秀眉微微颦起。
这模样分明是容绣,但为何……言谈举止全然不像?
还是孟长淮终究忘不了前尘,所以找了个一模一样的以慰相思之苦?
颜心并未深想,也未发觉明婵的异样,自顾自地抿了一口花茶,便赞不绝口:“王爷可真会挑,这玫瑰花茶竟比洛宗主花圃里晒的更香呢。”见明婵呆站着,她忙又招呼道:“弟妹快坐下品品。”
明婵谢了恩依言坐下,从丫鬟手里接过一杯,放在鼻前嗅了嗅,“的确好茶。不过,更妙的却是这泡茶的水。”
颜心眉梢一挑:“哦,如何说?”
“将冬日的雪水存入冰窖,如今再化开来泡这花茶,入口香淡而质轻,王爷可真是风雅之人。”明婵抿了一口,眯了眼一副沉迷享受的模样。
颜心心底一颤,有些许不畅快,面上还是扬了唇笑道:“弟妹喜欢就好,可惜我是个粗人,品不出弟妹所说的那些风雅。”
明婵摇了摇头,“王妃过谦了。”
颜心抿着唇并未答话。
这明夫人对她的客套,总隐着一丝抗拒和敌意,虽然了无痕迹,但颜心偏偏能感觉到。
一盏茶的工夫,明婵起身便要告辞。颜心也不挽留,差丫鬟送她出去。
“王妃,”走之前,明婵又回头道,“有句话,妾身不知该说不该说,放在心底不舒坦,说出来,怕王妃见怪。”
“说吧,我不怪你便是。”颜心敛了袖起身。
明婵欠了欠身,道:“王妃瞧上去,与之前那位世子妃容貌颇有些相似。”她垂头避着颜心的视线,“但这世间巧合太多,应当是妾身多想了。”
直到这抹白色消失在门后,颜心还未回过神来。
孟长淮回到院中的时候,她正盯着一树红枫愣神。
丫鬟小厮都识相地退了下去,孟长淮从背后搂住她腰:“想什么呢?”
心底揪着块疙瘩,颜心有些抗拒的扭了扭身子,“没,没什么。”
“如此难为情,是在想念本王?”他按着她的肩将人转过来,低头看着她浓长的睫毛。
颜心偏过头,棱角分明的红色落叶从头顶正飘至脚边,紧贴着地面打了个旋儿。
孟长淮皱了皱眉,轻轻捏住她下巴抬起,凑近一看,眼眶有些红。
“不开心?”他问。
颜心使劲摇头。
孟长淮摸了摸她的脸,笑了笑,“这谎撒的,一点都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