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具机甲士被击落时，凝立在半空中的马千里俯瞰着大地，心中是五味杂陈、感慨无限。

放眼望去满目疮痍，到处都是剧烈爆炸过后留下的痕迹，烈焰在熊熊燃烧着，滚滚黑烟遮蔽了半个天空。许多高耸入云的建筑只剩下了半边，摇摇欲坠的，似乎随时都有坍塌的可能。废墟里，幸存的人们渐渐从藏身处出来，他们脸上、身上仍然带着战争的痕迹，硝烟还未完全擦去，绷带也在往外渗着血，神情木然的从的将尸体清理出来，不论人类的尸体还是狼星人的尸体，全都混杂在一起堆成一座座的小山，然后放火焚烧掉。

经历了数十天的生死考验，见多了血肉模糊、支离破碎的尸体，哪怕再脆弱的人，心里承受能力也逐渐变得强起来，对于伤痛和恐惧已经麻木了。

龙语者和联邦士兵就地坐在地上大口的喘息，有的吸着烟，有的聚集在一起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偶尔开几句关于女人的玩笑，就会引起一阵哄然大笑，可是笑声过后又很快沉默，目光不由自主地会投向那几座越堆越高的尸山，表情都异常复杂。

对于习惯了界位征战的人们来说眼前的场景并不陌生，可发生在自己的家园，那种感受就截然不同了。每一个人心里都难免会想，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报应？

还有一些工程人员在战场上游荡，寻找搜集着有价值的机甲残片，以供后续研究。

但凡领教过机甲士厉害的都会对他们身上所穿的机甲产生浓厚的兴趣。如果能够将其研究透彻进行仿制，无疑能够大幅增强龙语者的实力。不过机甲士往往都很厉害，每击毁一个龙语者都要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机甲也会损毁严重，甚至只剩下一些残片。他们只能尽可能的多收集一些残片，希望能够从中得到启发，找出其中的玄机。

马千里缓缓落了下来，心情非常的沉重。经过数天的激战，他们取得了巨大的胜利，光机甲士就击毁了数十架，成果不可谓不辉煌，可战损也同样高得惊人。无须战后统计，他一眼看过去就知道减员至少超过了半数。而更要命的是，激战过后城市破坏极为严重，七成仓库被毁，五成兵工厂受损严重，后勤压力必将日渐突出和严峻。

这就是战争！

“咔咔！”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马千里没有回头就知道是来的是柳嫣，出声问道：“战损统计出来了吗？”

“出来了……”柳嫣眉宇间隐约笼罩着阴云，说话也吞吞吐吐的。此时的她和往昔截然不同，首先是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已经截成短短的碎发，脸上带着浓浓的硝烟味，身上的护甲也破损不堪，甚至露出了里面紧身的防护衣。

经过若干次险象环生的激战，她的战力也终于得到了突破，成功晋升到了b-级，加上她出神入化的战技，即便是b+级的龙语者也不敢说一定是她的对手。正面战场上很少见到她的身影，可许多高阶的狼星人却屡屡死在她手上。她就像是一个行踪不定的杀手，一击毙命立刻远遁，等待着再次出手的就会。经常都能看到面目狰狞的高阶狼星人正在无情的杀戮，却突然捂住伤口缓缓倒下，甚至连被谁干掉的都没看清。

“说！”马千里沉声说道，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藏在袖子里的手却紧紧的握成了拳头，甚至指甲都深陷进肉里。

柳嫣深吸了一口气说道：“b级龙语者战死17人，重伤6人，轻伤81人；c级龙语者战死249人，重伤129人，轻伤954人……”

听着那一个个沉重的数字，马千里心里几乎在流血，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的微微抽搐和扭曲。军政部所属的龙语者超过三分之二分布在各个界位，狼星人入侵后虽然也抽调了部分回来，可仍然有大部分在外面。和况云山彻底决裂之后他就失去了这些龙语者的管辖权。这也就意味着从和狼星人开战以来，他所能调遣的力量已经损失了大半。尤其是那些高阶龙语者，几乎死一个就少一个，根本就得不到补充。这样下去，人只会越打越少，总有一天会拼光，一个也不剩。

可他没有任何选择！

他们这支力量是抗击狼星人的主要力量，至少牵制和面对了半数以上的狼星人。一旦撤退，千辛万苦构筑的防线立刻就会土崩瓦解，夺回的失地也会再次落到狼星人手上，数以千万计的民众将惨遭屠戮。因此，哪怕打得再艰难，他们也不能后退半步。

令他心寒的是，他号召了很多次，可那些尚未遭遇过狼星人的组织和势力却大多都无动于衷。他们不仅没有派出人员来一同抗击狼星人，反倒是抓紧时间抢夺地盘和资源，甚至将魔爪伸向了军政部的仓库，打伤打死无数的联邦士兵和龙语者，夺走大批的战略物资。

叹了口气，马千里说道：“记下每一个阵亡者的名字，历史会铭记他们的。”

柳嫣嘴嚅嗫了一下，欲言又止。

“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吗？”马千里回过头来不满的看了她一眼，淡淡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