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他们做出下一步动作,越千秋就立刻重重咳嗽道:“师父,我逗你们玩的。打打杀杀的多不好,有话好好说不行吗?”
此话一出,苏十柒几乎气得脸色通红。这小孩简直可恶!
而严诩则哑然失笑,直接两个起落跃到了越千秋身侧,摸了摸徒弟的脑袋后,长舒了一口气道:“这都好久没和人痛痛快快打一场了,一时半会竟忘了这不是和人生死约斗。苏姑娘,擅闯民宅是我不对,可我刚刚所求……”
这次,越千秋终于不想让严诩继续说话了。他一脚不轻不重地踩在严诩脚上,随即抢着说道:“苏姑娘,实在对不起,君子动口不动手,我师父就是这性子,为此没少被家里长辈埋怨。事情是这样的,余家大少爷余泽云和我有点仇……”
他口才本来就好,三下五除二就把当初余泽云指使人诱拐自己,以及指使安人青带着一对儿女到家里冒充他养母的事说了,随即就一本正经向对方深深做了个揖。
“师父向来是个急脾气,听说之后就跑到余家去,正好听到婚书这一段,就自作主张带了我出来想半路劫道。没想到遇着苏姑娘这样厉害的高手,他见猎心喜,就打着六百亩水田的借口和你打了一场。其实,他早就因为不肯继承家业却去混门派,被他家里赶出来了!”
越府、余府、吴府那点事,确实是近来京城上流圈子里最大的新闻,没有之一,然而,对于苏十柒来说,不论是越千秋当街把邱楚安和余泽云损得狼狈不堪,还是在酒楼把吴仁愿挤兑得没法推卸责任,这些事她一概没听说过。
这些日子她应付余家退婚的人还来不及,再说,她一人独居,哪有那功夫听人说这些?
只不过,刚刚领教了一回自己认为败家子的身手,如今又听到越千秋如此剖白了一通,苏十柒那满腔火气顿时消解了七分。见严诩脸色显然有些尴尬,她误以为是被揭底的结果,当下冷哼一声道:“罢了,看在你替他解释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了,你们哪里来回哪去!”
越千秋暂时中止了这场再打下去就会出人命的比斗,却不想这么容易被赶走。他抬起头对严诩丢了个眼色,示意其在原地等着,自己却走向了苏十柒,随即在一个对方应该会觉得安全的距离停了下来,再次拱了拱手。
“苏姑娘,之前你和余家人说的话,我和师父都听见了,你占着理,而且还武艺高强,但你这家里只有你一个人吧?”
否则打了这么久,就没人出来瞥一眼?
见苏十柒立时眼神闪烁,回避着自己的视线,他就非常诚恳地说:“如果是,除非你从这儿搬出去,否则接下来人家一定会来继续骚扰你。”
严诩终于听出了越千秋的用意,不外乎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虽然个性奇葩,可真想明白的时候,那还是相当善解人意的,当下珠联璧合地说道:“金陵附近的六百亩地,价值确实在六千贯以上,你想靠婚书讨要这么多的补偿,余家不可能答应的。”
“那照你们的意思,我就把这婚书无偿奉上,让你们拿去抹黑余家?”苏十柒虽说讨厌余家的嘴脸,可不用嫁到其中去,她还是如释重负的,所以这会儿口气虽说有些松动,仍是带着几分讥诮。可让她没想到的是,越千秋接下来说出了一番她根本无从反驳的话。
“苏姐姐。”越千秋直接改换了称呼,试图拉近距离,弥补刚刚严诩和人打了一架造成的隔阂,“要是你真的成功用婚书换了六百亩地,余家吃了这么大亏,肯定会在外头造谣,把你说成是为了钱财,不惜讹诈未来夫家退婚的女人。你就甘心落得个坏名声吗?”
“苏姐姐,你如果不打算嫁人,又或者想要自己招赘,或者干脆远走高飞到别地去,那当然没关系。可你既然要句容的地,肯定不会离开。别人说得那么难听,你难道能见一个打一个,可要是说坏话的人有成百上千呢?你越是厉害,别人就会越相信余家的谣言。”
“所以,既然他们要退婚,你也要退婚,何不如找个最可靠的中人,然后名正言顺要余家吐出你要的六百亩地补偿?”
严诩已经干脆闭上嘴当哑巴,由得爱徒去自由发挥了。反正在他的记忆中,越千秋在这方面的功力,比他和当年越小四加一块都强。
苏十柒终于不得不承认,面前这小孩一字一句全都说到了自己心坎里。然而,要和刚刚才和自己打过一场,自己好像还打不过的家伙合作,她实在是有些心里别扭,当下硬梆梆地说:“你的意思是,你家里会给我做这个中人?”
“当然不是,如果我说是,苏姐姐你也信不过对不对?”越千秋知道这会儿火候已经到了九分,只需要最后再加一把柴火,那就完全够了。他信步再跨上前两步,笑吟吟地说,“苏姐姐应该听说过,这金陵城里还有一位虽不会武艺,却能让男人不得不服膺的巾帼女豪。”
这一次,严诩险些把眼珠子瞪出来,几乎是下意识地叫道:“千秋,你不会是……”
越千秋没让严诩把话说完,就对冥思苦想的苏十柒揭开了谜底:“就是东阳长公主。”
他一面说一面指了指严诩,笑得如同一朵灿烂的春花:“顺便说一句,那是我师父的亲娘,也是他最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