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筝了然。
白皇后薨逝了。
不晓得是一杯鸠酒,还是一根白绫。
马车驶出陆府,周围邻里皆是官宦家,此刻各府都动了起来,把国丧大礼中不合适的东西都收了。
而后宫里,所有人都换了素服。
这些时日里不曾开启过的凤殿宫门再次打开,宫人们忙碌极了。
曹贤妃在偏殿休息,见陆培静回来,低声道:“圣上病着,哪里想得起这位来,她自个儿了断的。
昨夜伺候圣上,我一整夜没睡,早上你出宫后,我歇了那么会儿,她就……
我是年纪真的大了,吃不消这么辛苦,你跟其他姐妹莫要推辞,替我打理打理,就当是看在我这把年纪的份上帮帮忙。”
话说到这个份上,陆培静也不好一味推脱:“圣上知道了吗?按什么规矩办?”
闻言,曹贤妃也是一脸的为难。
说起来,昨日圣上已经下旨废后了,但诏书刚下,圣上就吐血病倒,整个宫里乱糟糟的。
废后不是一张诏书就完事儿了的,册封的金印要收回去,要祭天祭祖宗,这些规矩都没全,白氏的身份到底怎么算?
正头痛着,圣上身边的内侍来了。
圣上的意思,虽未全规矩,但他已经下旨了,夫妻一场,废后白氏以皇贵妃之礼厚葬。
谢筝听了,心中满满叹息。
夫妻一场?圣上对几位娘娘,何曾顾及过夫妻之情?
圣上龙体欠安,白氏只停灵五日。
这五日间,内外命妇上香磕头哭丧,谢筝亦是忙碌不已。
三皇子和六皇子跪在灵前,寿阳哭天抢地,几次险些昏厥。
她到底沉不住气,冲过来扣住了陆培静的手:“那日夜里,父皇到底跟母后说了些什么?你当时也在凤殿,你肯定知道,你告诉我,你告诉我!”
谢筝上前阻拦,她手劲不算小,但寿阳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谢筝好不容易才让她送开了陆培静。
寿阳气急败坏,终是被两位殿下给拦住了。
陆培静揉了揉发痛的手腕,道:“圣上怪罪娘娘的地方,诏书上都写得明明白白的。”
寿阳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诏书上的那一套,她一个字都不信,外头传的白氏害死先皇后,她反倒有些信了。
也许,她的父皇很喜欢先皇后吧?陆培静不正是因为有先皇后的影子才能常年荣宠不断吗?
那她的母后呢?
母后也是父皇的妻子啊,为他生儿育女,她可曾分到父皇一丁半点的怜惜?
她从前嘲笑长安爱慕林勉清,想法子招为驸马,林勉清却没把她搁在心上,结果她的母后也是一样的。
一时之间,脑海里的想法极多,寿阳整个人软了下去,跪坐在地上,不吵也不闹,只自个儿垂泪。
白氏治丧,也耽搁了陆毓衍与孙氏回旧都的计划,好在今年的冬天很长,气温一直不高,陆府里的藏冰也充足。
陆毓衍在小院里见到了李昀。
李昀这几日忙碌,整日都不得空,好不容易抽出身来,站在窗边看外头刚刚出芽的桃树。
陆毓衍拱手行礼,长话短说,说了白皇后临终前吐露的真相。
李昀的手扣着窗沿,他突然就想起了淑妃那夜与他说了一半的话。
她说,让他好好待萧娴,莫要像他父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