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一来二去,秦举人就是最适合的人选了,举人身份足够贵重,又是本地土著,而且操持过私盐事宜,他来主持的话最为合适,对秦川的人品众人早有耳闻,这样心有大志又有手腕的年轻人居中主持分配,不会亏待了大家,毕竟年轻举人还有远大志向,并不会太贪婪。
想想在私盐上大家能得到的,每个人都下意识的兴奋,何况秦举人除了怀仁县之外还画了一个饼,大同左卫的私盐如果也能包揽过来,那就是凭空多出一块钱财,大家也能跟着沾光的。
每个人都做出衷心拥戴的态度,每个人都要竭尽全力的参与,秦川也做出一副要成事需要大家多多帮衬的态度,不时的有人看向朱达,这个年轻人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但大伙总觉得那是讥刺的冷笑。
其实他们想的没差,朱达始终在调整笑容,让自己的笑容不那么讥嘲,不管眼前气氛如何和睦,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就是秦举人完全可以抛开怀仁县这些实力人物的参与和支持,自己来做,而且可以做得很好,因为秦举人加上朱达,不管是功名上的权势还是武斗的实力,县内各方都没有抵抗的能力,在这样的局势面前,大家自然会全心全意的支持和拥戴。
不然的话,凭什么让一个城关之外的没有家族和背景的人来参与,就算他考中举人大家也得谈一谈的,没有这种愿意吃干抹净就吃干抹净,愿意带着一起就带着一起的绝对掌控。
”盐货这个生意,不光是盐货一桩,牵扯到方方面面,为了这盐货生意顺利,方方面面都得理顺了,想必有很多人物不愿意帮忙,我是准备碰一碰的,先提前打个招呼。“
秦举人的这番话说出,下面响应就没有那么热烈了,几位年纪大的经承神色不动,其他人则是神态各异,主要是脸色发苦,因为秦川这番话就是说能把持的都要把持了,由他来居中分配。
这盐事上属于无中生有,大家本来沾不上的,等于是拿出个新局面大家分配,怎么说都是赚的,可其他生意虽然没有盐事赚钱,但在这堂上的众人已经分润干净了,你一块我一块的多少都有些,这一重新分配肯定是有多有少,先不论怎么分,这秦举人参与进来少不得要吃个大份,怎么说大家都少了。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多一份盐上的收益好说,但只能多不能少,众人正迟疑间,却看到朱达脸上的笑容不见,冷冷扫视一圈,就是这片刻,堂上众人立刻发自内心的支持秦川,纷纷说道”本县很多事规矩都乱了,得有位老爷整饬一下,只怕辛苦了秦老爷“,少不得还要骂几句艾知县的胡作非为,方铭和杨守文的为非作歹。
在朱达扫视的时候,大伙立刻都明白了,杀人父母死的是父母,要是不答应,这位小爷可是会杀全家的,这等权衡很容易得出结论来,随即有心人注意到秦川脸上的笑容不变,似乎没有为刚才众人的迟疑生气,稍有些心思的立刻明白过来,那位小爷杀人用刀,这位大老爷如今要灭了谁都不用自己动手,就算没有朱达那个凶神,官府一样使唤的动,别看现在大伙看似立场一致,这位秦老爷发话,多少人愿意鞍前马后的效力,没准堂上几位冲在前面,虽说秦川拿了大家就少了,可如果在堂上的那一位被收拾了,他这份大家一分可不少,别人不知道,身边几位心狠手辣雁过拔毛大家是知道的......
说完这些后,屋中安静了片刻,熟识的交换眼神,也有人低头沉思,这位新晋举人果然是接地气的精明角色,当年私盐生意真不是白做的,接下来还要拿什么大家都觉得忐忑了,偏生没有抵抗的能力,这才真让人难受。
坐在秦川左手边的户房经承周贵看了看神态各异的屋中诸人,又看了看面带微笑,轻松自若的秦川和背手站立的朱达,他眼睛转了转,略抬高些声音说道:“秦老爷,咱们县的粮赋也是乱糟糟的,年年做得为难,也得要人来整顿主持,秦老爷是精通实务的,在下觉得秦老爷就该和盐事一样对待这粮赋。”
这话说完,屋中有人不顾体面的发出惊呼,三班六房在场所有人都看向周贵,大伙都是不可思议和痛恨的神色,这粮赋是官差们的最大财源,也是最要紧的财源,秦举人自己都没开口,你怎么主动提起来,方铭太贪,做不了怀仁吏役的首席,本以为你周贵和气精明可以担当,现在看也是个糊涂蛋,不值得信任。
可咬牙切齿归咬牙切齿,大家又无可奈何,现在不是大伙愿意不愿意给,而是这位秦老爷那位朱小爷要不要,想要的你就拦不住,想来想去,很多人都有些绝望了。
这位周经承开口说起这个,朱达和秦川的眼神都看了过来,他们下意识的以为这周经承是讥嘲,可这位周经承满脸诚恳不带虚妄,一看就是真心实意的请求。
朱达微笑,秦川微笑,秦川哈哈大笑,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