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绍耐心的敲门,喊话。很多次,仍是没有一点动静。
虞红叶小声道:“公子,大概是裴公有过吩咐,但凡是长安来的客人,一个都不见。老仆固执,只听公子是长安的,也不管你是谁,偏就不再应门了。”
“大概是。”薛绍点了点头,“裴公一向谨慎,现在刻意离开长安,就是不想再管长安之事。”
“那该如何是好?”月奴终究是性子急躁一点,说道,“要不然我翻墙进去通报一声,见了裴公再行谢罪如何?”
“胡闹!”薛绍将脸一板,“这是我老师的家,谁敢乱闯,我打断他腿!”
月奴脖子一缩连忙退了下去,满脸都是通红。
“那不如,等一等?”虞红叶说道,“或许裴公夫妇现在仍未起床,听不到公子的声音。稍后,或许他们就会听到了。我想,裴公不见任何人,终究还是会愿意见一见公子的。”
“好,那就等!”
薛绍三人,就在裴行俭的祖屋前等了下来。每隔一段时间,薛绍就上前敲一敲门,但是始终没有人再来开过一次门。
从清晨,一直等到了中午。很多乡里人都在升火做饭了,山野间一片炊烟袅袅,饭香溢溢。
月奴耐着性子等了这半天早就不耐烦了,这时一翻身站到了马鞍上踮起脚尖来往庄院里看了一眼,然后跳下马来说道:“公子,庄院里升起了炊烟。我还看到有两个孩童在院子里玩竹马。大概,那是裴公的幼子?”
“我知道了。”薛绍淡淡的回了一句,心中一叹,看来,裴公是连我都不愿意见了!
“不知道妖儿,在也不在?”月奴小声的嘀咕了一句,突然灵机一动,大叫了一声,“丢丢!!”
院内马上传来一声野兽似的咆哮,一条猛犬冲到了庄院大门口来,开始挠门、撞门。
“你瞎喊什么?”薛绍厉喝了一声,“丢丢,回去!”
猛犬丢丢显然是认得月奴和薛绍声音,它当真是听话,马上又跑了回去不再吠叫了。
薛绍叹息了一声,敲了敲门,说道:“裴公,学生专程来访,只作探望别无他意。既然裴公不愿见我,学生也愿遵从你老人家的意思,不作打扰。学生,就此拜别了,恩师,千万保重!”
说罢,薛绍就对着大门,拱手长揖的拜了下来。
“嘎吱”,门打开了。
妖儿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两个老旧的木盒子,身边站着那条漆黑高大的猛犬丢丢,正吐着猩红的舌头热情的摇着尾巴。
“妖儿!”月奴一见到妖儿,就开心的叫了起来。
“神仙哥哥,月奴姐姐,红叶姐姐,你们好!”妖儿像个大人一样,一板一眼的问了好,然后走上前来双手往上一捧,说道:“这是裴公送给神仙哥哥的新婚贺礼,请神仙哥哥收好了!”
“新婚贺礼?”薛绍伸手拿起其中一个盒子,狭长,沉重。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一把古旧的佩剑。
妖儿说道:“这是裴公的恩师苏宝方当年去世之前,留给裴公的佩剑。裴公说,今日将它转赠于你。”
薛绍略微一怔,这算是衣钵传承么?
“另一件是什么?”月奴好奇,上前来拿起盒子,打开一看,是一面七弦琴,同样显得有些古旧,琴头琴尾都已被磨得发亮了。
“这是裴公时常爱弹的一面老琴,是裴公自己亲手制作的,已经用了三十多年了。”妖儿说道,“裴公说,今日也一并送给神仙哥哥了。”
“裴公,不愿见我么?”薛绍拧眉,问道。
妖儿的表情变得有些难过,小声道:“裴公生病了,回来就一直躺在床上,每天夜里都咳嗽,睡不安稳。他老人家说,谁也不要见……还说,神仙哥哥见了这两件新婚贺礼,就知他的心意。见与不见,皆是一般。”
“……”薛绍无语以对,陷入了沉默。
剑,在中国文化之中象征古之圣品,至尊至贵,人神咸崇,素称“百兵之君”的美誉。是正直、刚强、侠义与力量的象征。
琴,无疑象征着文儒、优雅和淡泊。
“小榻琴心展,长缨剑胆舒”——大唐的儒家仕大夫,既追求剑的刚强与正直,也向往琴的优雅与淡泊。剑胆琴心,则意味着刚柔相济、任侠儒雅,历来是他们追求的人生操守与自我修养的最高境界。
“我明白了……”薛绍点了点头,裴公这是在教我如何做人,如何定位我的人生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