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形势日益恶劣,太子愈发喜怒无常,谁也不敢触其霉头。
忽然,一内侍匆匆来到姚泓身边,低声道:“殿下,河西使者求见。”
“嗯?河西人?他们来干嘛?劝降吗?”姚泓面色难看道。
“不是,而是……是送……送礼来了。”来人吞吞吐吐道。
“送礼?送什么礼?让他进来说话。”
不一会儿,却见一年轻人昂首走了进来。
他看了眼满脸倦容的姚泓,拱手道:“奉大都护之命,将陇西王遗体送还贵国。”
说着来人一挥手,只见两名健壮男子抬着一具尸体走了进来。
幸好眼下天气不热,不然这会儿尸体早腐烂了。
姚泓只觉心中一阵剧痛,眼中露出无限伤感。
姚硕德效忠后秦三代君王,屡立战功,威名赫赫,没想到也战死在河西手上。
“大都护让在下转告天王以及太子,陇西王不愧羌人名将,为羌族战斗到最后一刻。”
“然天命如此,个人再不甘心也挡不住煌煌大势!”
“日后何去何从,还请天王以及太子慎重选择。”
姚泓默默点头,忽然间沉重的压力像山一样向他压来,好似要喘不过气来。
在河西使者离开不久,接到消息的朝廷重臣纷纷赶了过来。
一看到姚硕德尸体,众人如遭雷击,各个如坐针毡,一筹莫展。
太子姚泓黯然失神地叹道:“唉!难道我们真的没办法战胜河西军?难道我大秦真的气数已尽?”
他的话刚落音,站在他身旁的几位重臣忍不住扑簌簌落泪。
忽然,太尉姚旻双目怒睁,长缨请战道:“殿下不可泄气,若实在没别的办法,臣愿领兵出城与河西决一死战。”
姚晃摇摇头,苦笑道:“连陇西王都不是卫朔对手,你又能如何?还不是要一败涂地?”
“那丞相说咋办,难不成真举手向河西投降?”
投降这是近来频频出现一个词,无数人都曾或明或暗地向姚泓表露过此意。
夜深人静之际,姚泓也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
他想了许多,想到先辈创业何其艰难,想到自己登基后内忧外患。
哪怕在凉爽宜人的春夜,姚泓也常常夜不能寐
眼下的时局已容不得他多想了,必须在投降、自杀和战死之间做出选择。
不过,这事并非他一人可定,必须先征得其父姚兴同意。
虽然姚兴早已不理事,可他毕竟是后秦名义上君主,如此大事怎能不经对方同意?
“即使要投降,也得先禀报父王,诸位且先回去,容本宫先面见父王。”
大部分朝臣听了太子想法后,悄悄松了口气,毕竟不是人人愿意配上身家性命。
唯太尉姚旻悲戚道:“纵然举手投降,恐也难免一死,不如自裁。”
说完这句话后,姚旻再不理会众人,悲怆地离开了皇宫,而后在家举火自焚。
姚旻之死并未掀起多大波澜,除了一部分自知难逃厄运的胡虏步其后尘外,大部分人继续该干嘛干嘛。
此时,愤恚成疾的尹纬正因病不能料理军国大事,在家休养。
昔日饱满的天庭,今已完全干瘪下去,枯瘦的脸显得黯然无光,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尹纬的病一半是累的,一半是气的。
但凡姚兴振作一些,尹纬也不至于积忧成疾,再也没有好转的可能和希望。
尹纬知道自己病入膏肓,不可救药,不久将撒手尘寰。
也深信后秦王朝将像他的病一样,终将销声匿迹,灰飞烟灭。
当姚旻、姚硕德先后死讯传来,感同身受的尹纬纵有千言万语也说不出口,只有一行行眼泪不断顺着脸庞淌下。
忽然好似有东西卡主了喉咙,让尹纬半晌喘不过气来。
他费力地挣扎起身,看着皇宫方向,带着无限内疚地说:“先帝,臣辜负了您的重托,死也不瞑目。”
话没说完,人就像断线的风筝,栽倒床上,气绝身亡。
姚旻自焚、尹纬病逝让后秦上下一个个如丧考妣,姚泓更是捶胸顿足。
他泪如泉涌,悲恸失声道:“尹卿一死,大秦痛失柱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