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拓跋珪野心勃勃,自然不会满足这些,于是他把目光投向南方邺城。
他看得十分清楚,邺城乃魏军南下中原之咽喉,必须尽快占据。
为了方便掌握当前局势,拿下冀州后,拓跋珪没有返回代北休整,而是进驻了蓟城。
这天清晨,拓跋珪在院子中练习射箭,这是拓跋人祖上遗留下来的传统。
每一个部落首领几乎都精于骑射,拓跋珪自然也不例外。
正当他练得入神时,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紧接着他就听见张兖略带焦急的声音传入耳中。
“我有要事求见魏王。”
当拓跋珪收起弓箭时,张兖已经走到了院门口。
拓跋珪回头瞥了张兖一眼问:“究竟发生了何事,竟让洪龙如此惊慌?”
“大王,姚泓投降了,后秦完了。”
闻言拓跋珪只是淡淡一笑,姚泓投降河西他并不奇怪。
自打开春,河西军大举入关,他就料到会有今日。
“大王,关中大势底定,卫朔就能抽调兵力部署在并州一线,我们南下攻打邺城计划恐怕不得不中止了。”
“关于这个问题寡人考虑过,觉得事情没有那么悲观。”
“走,你我进屋说话。”
“先生请坐。”
拓跋珪请张兖坐下,又让人上了茶水。
可惜张兖压根儿没心思喝茶,他忧心忡忡道:“今年河西军大举入关以来,根本没有遭遇一场大战。”
“此时我若倾力向南攻打邺城,势必引来河西与我争夺邺城。”
“河西占据太行天险,又有慕容德为援应,可谓是进可攻、退可守。”
“反倒我魏军乃首次进入中原腹地,尚未适应各种变化,一着不慎恐遭惨败。”
“如若最后兵败邺城,那么大王南征以来建立起来的威名将会丧失殆尽。”
“爱卿是不是多虑了?又或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拓跋珪不以为然道:“寡人承认河西很强,但我大魏又岂是易于之辈?”
“再说邺城乃日后南下中原之咽喉,若今日不取,日后恐追悔莫及也。”
“如此说来,大王是一定要南下争夺邺城?”
“先生此言差矣,此乃形势所迫,非寡人本意。”
“那大王此战之目标是什么?”
拓跋珪似乎不想说太多,只是含糊道:“此次南征将不会渡河攻打洛阳,主要是进攻黄河以北、太行山以南、以东的司州诸郡县。”
“这些州郡暂归南燕所属,若能一举夺来,就能把西南边境推进至大河北岸。”
上述不过是表象罢了,真正原因拓跋珪一直深埋心底,并未对任何透漏过。
说来说去,还是当初那句谶语闹得。
拓跋珪对此十分不忿,一心欲证明自己才是天命所归,什么胡无百年运全是鬼扯。
怎样才破缠绕魏国上下的谶语流言呢?他私下里思来想去,觉得唯有正面击败河西。
而邺城之争,不过是适逢其会罢了,正如拓跋珪所言:乃形势所迫。
而张兖压根儿没往这方面想,他只是单纯地认为南征时机不成熟,才力阻魏王南下。
按张兖本意,眼下魏国当收敛羽翼,用心经营幽冀两州。
待时机成熟,先剪除背后辽东慕容鲜卑余孽,而后再南下与河西争夺中原。
可他这一番表现,落到拓跋珪眼中,未免有轻视魏国之意。
甚至,拓跋珪忍不住暗暗腹议道:“这张兖到底是谁的臣属,到底在为谁唱赞歌?”
由于君臣二人皆有心事,一时间谁都没主动开口,房间内顿时变得十分安静。
过了许久,张兖沉吟一下又问:“大王觉得南征时机成熟吗”
“成不成熟或可两说,但眼下的确是一个机会。”
“河西与魏国都刚刚结束了一场大战,又都是在彼此眼皮底下交锋,最终结果如何就看双方实力强弱了。”
“若能借此次破除河西军不可战胜之神话,不仅能大大提振大魏上下士气,还能一扫朔方惨败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