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对方不语,她趁胜追击道:“若说起同样的伎俩,你不也是?”她下巴轻扬,点了点对方右手袖间探出的一朵莲花。那莲花显然也刚摘下不久,方才暴露了男子所在的水滴,大约就是自花瓣上滚下的。
男子轻笑出声:“有没有人说过,你是个很有意思的姑娘?”
傅妧微微颔首:“足下是第一个,那么……是否可以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你希望我是谁……南楚二殿下元灏,还是……许则宁?”
听到他口中说出的第二个名字,傅妧脸色骤变。白衣男子眸间闪过一丝玩味,右手闪电般伸出,准确地钳住了傅妧的另一只手。
“生气了?”他啧啧道,看着她指间的三枚银针。月光恰好透过树冠的缝隙照落,映出针尖上的幽紫。
傅妧已经冷下脸来,一字字道:“你究竟是谁?”
“你总会知道的。”说话时,男子已轻巧地用衣带将她放下地去。不远处,有巡夜侍卫经过,皱眉低喝道:“什么人在这里?”
待他们近前,傅妧忙拿出腰牌供他们检查,赔笑道:“奴婢是浣衣局中的宫女,因睡不着出来走走,一直在浣衣局中,不曾出去过。”
为首那侍卫见她身上穿的确是浣衣宫女服色,腰牌也没有问题,这才冷哼一声道:“以后没事不要出来乱走!”说罢,他便带领其余人继续巡查去了。
傅妧再抬头看时,只见树影飘摇,那个白衣的身影早不知何处去了,唯留一朵半开的莲花,在枝梢微微颤动。
清风吹过,那枝莲花便自树梢飘落,恰恰落在傅妧面前。她凝视那朵花片刻,倏尔伸出脚尖,踏上柔嫩的花瓣,反复踩踏。
世人都说莲花出淤泥而不染,她听来却只觉讽刺。出淤泥而不染,表面看上去是夸赞,实际上却仍不肯忘怀其出于淤泥的本质。一边赞扬一边揭开疮疤,世人这般矛盾言行何其多哉!
就像她一样,就算得回了傅家长女的名头,仍摆脱不了受人摆布的命运!而这一切,都是源于她的出身,人生于世,最不能凭自己意志选择的就是出身,她的一生倘若因此而注定,怎么能甘心,怎么肯甘心!
那朵莲花已经在她的踩踏下残破不堪,她这才目不斜视地走开。
那个人,究竟是谁,为什么会知道许则宁……自从入宫一来就笼罩住她全身的无形压力,在今夜史无前例地更重了,让她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计划,是否……太轻率?</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