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原被她弄的一阵心烦,他不怕别人拳脚相向却惟独受不了小女孩哭泣。只好尽量用温柔的声音道:“别哭,快睡觉好不好?醒来爹娘就回来了。”
“你欺负人家!”苏芷玉哽咽说。
丁原不由心里苦笑,如果这也算欺负,那么自己以前受的那些委屈算是什么?若不是答应了苏真夫妇他掉头就想走,走的越远越好。可现在也只得道:“不要哭了,我给你讲故事。”
“真的?”苏芷玉说不哭就不哭,看来在父母面前这是惯用伎俩之一。
“我跟你说说我小时侯的一个故事吧,”丁原想了想说道。
苏芷玉的泪水尤在,却安静的坐在床上听丁原讲故事。
“我小时侯和母亲住在一个偏僻的小镇子里,母亲*给别人做衣服饰品挣钱。八岁的时候,我就开始拿着母亲前晚做的饰品上集市去叫卖,每天也能换得几个铜钱。”
“那你爹爹呢?”苏芷玉好奇的打断问道。
“我没爹爹!”丁原的眼睛里忽然射出一股仇恨道:“我爹在娘亲怀了我时就不要我们了,我也从来没想过有这个爹!”
“对不起,”苏芷玉轻声道歉道:“你继续说吧。”
“十岁那年我眼看生日要到了,娘亲便叫我把东西卖了早些回家也好给我过生。我一早就到集市摆摊,当日的生意也不错,到中午的时候我就赚到了平日一天的钱。刚过中午,镇上的恶霸巴老三又带着一帮走狗上街收保护费。他依仗自己的两个哥哥都是当地的小官便无法无天,镇上的人见了他都怕,背地叫他‘巴阎罗’。”
丁原沉浸在回忆中,徐徐道:“他到我的摊上收钱,我依照惯例交给了他。哪里知道巴老三却说他大哥要过四十岁的生日,今天的保护费要多收一倍。我身上哪里有这么多钱,只好和他据理力争。巴老三嘿嘿一笑说不交也行,要我娘亲到他府里去当一年老妈算是低债,我一怒之下就咬了他手上一口。巴老三一帮手下立刻冲过来对我拳打脚踢,当场把我揍个半死。他们把我身上所有的钱全部搜走,还把那些饰品也全部踩烂。旁边聚了上百人,却眼睁睁看着这四五个地痞撒泼,没有人敢说一句话!”
苏芷玉怒道:“丁哥哥,这个巴老三太不象话了,等我爹娘回来我要告诉他们,让我爹为你报仇。”
丁原摇摇头,继续说道:“我拖着受伤的身子一直到天黑才回到家。娘亲等我等急了就到外面找我,自然也听说了这件事情。我委屈的抱着娘亲大哭,她告诉我说:‘别哭,孩子。这个世界原本就没有什么公道,公道只属于强者。’听完娘亲的话我果然不哭了,只想着如何报复巴老三。当天晚上我过生日,因为集市上攒的钱都被巴老三抢走,只好将就着吃了两个娘亲做的玉米饼算是过了生日。我越想越气,半夜里睡不着爬了起来从灶台上拿了把切菜刀插在腰后就出了门。”
苏芷玉“啊”道:“丁哥哥,你是要去找巴老三报仇么?”
丁原点点头道:“当时我只想给巴老三一个教训。当我走到巴府门外,那里竟然车水马龙,原来是巴老大正在过生。我站在角落里闻到一股股酒香肉香,心里的滋味异常难受。巴老大过生日就有酒有肉,我过生日却只有两个玉米饼还要和娘亲分着吃,这是为什么?”
丁原说道:“我心中越想越气愤,便借着一根小树爬进巴府,里面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我装作一个杂役,找了一把扫帚抗在肩上,天黑也没人怀疑到我这么一个小孩。我走到巴府正厅门口,正碰上巴老三出门送客,他喝的嘴熏熏走路也不稳。我便跟着他,等他送完客也没回正厅,而是朝隔壁的庭院走去,原来是尿急。活该他倒霉,那庭院里除了服侍他的一个丫鬟什么人也没。我悄悄走到巴老三身后,拔出菜刀低声说:‘巴阎罗,小爷今晚就要了你的命!’一刀捅进他的腰里,血一下子就喷了出来。”
苏芷玉惊道:“你把他杀了?”
丁原哼道:“算他命大,那时我个子太小只能捅在他腰上,又是没有经验十分慌张,给他拣了一条烂命。不过这个是我以后才知道,那时我也以为杀死了他,那个丫鬟一叫我慌了神,急忙丢了菜刀找路逃出巴府。我没敢直接回家,在外面躲到天快亮才悄悄回到家里。可是一进门我就发现屋子里被人翻的乱作一团,娘亲也不见了。”
“是不是巴老三的人来报复了?”苏芷玉问。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娘亲也不见了,可是怎么也找不到。问附近的人也没人说的清楚,我又怕巴老三的人来报仇只好赶快离开。以后我回去过几次却一直没有找到我娘,想来她是叫巴老三给杀啦。”
“也许你娘是自己走的呢?”
“不可能,”丁原摇头道:“我娘就算要走也一定带上我,而且也不会在半夜里走啊?”
苏芷玉此刻已经觉得那个巴老三实在是天底下最坏的人,于是说道:“丁哥哥,等爹娘回来我一定求他们帮你揍那个巴老三。”
“不用,”丁原道:“我将来要亲手杀了他,但原他活的够长命。”
苏芷玉刚想说:“到时候我也帮你”,头顶的天心灯漠然颤抖几下,发出“丝丝”的低鸣。
丁原一警,走到床边道:“你别说话,好象有恶人来了!”
“这个小弟弟怎么这么说话,姐姐看上去哪里象恶人了?”原本关闭的房门无风自启,一名艳丽妖娆的紫衣少妇笑盈盈立在门口。
丁原知道来人必定是为苏真夫妇,于是冷冷道:“你不敲房门,也不问里面的主人是否愿意见你便闯了进来,不是恶人又是什么?”
那少妇媚然一笑,象是牡丹花开眩人眼目,道:“你这孩子是谁,恁的灵牙利齿?”
“你又是来找谁?”
少妇抬头看了眼天心灯,回答道:“我是水仙子的老朋友啦,六十年没见自然想上门探望一下。怎么,他们不在么?”
丁原晓得这少妇明知故问,他心道那苏真与水轻盈夫妇看样子都是剑仙一流,来找他们的人无论安的是什么心都必定不好惹。我既然答应要保护玉儿,自然不能食言,说什么也要撑到他们回来。”
于是说道:“你是我娘亲的老朋友,我怎么没听说过你?”
少妇一怔,咯咯娇笑起来:“别蒙姐姐了,当姐姐不知道苏真和水轻盈只有一个女儿么?”
苏芷玉瞪着少妇,然后转头低声问:“丁哥哥,她找我爹娘干什么?”
“别说话,”丁原对少妇道:“苏大叔和水大婶马上就回来,你可以站在那里等会儿。”
“又骗我,”少妇娇笑道:“小弟弟你不晓得骗死人不偿命么?苏真和水轻盈现下怕正和碧落山的杂毛道士们斗剑,哪里这么快回的来?”
丁原从她话里听出这个少妇果然不是碧落山的人,却不知是什么来历?
少妇用亲切的目光投向苏芷玉问道:“小妹妹,你就是苏真和水轻盈的女儿吧?”
“我叫苏芷玉,姐姐是谁?”苏芷玉一点也不明白危机四伏,看这少妇和蔼可亲,不免生出亲近之心。
“姐姐叫晏殊,认识姐姐的人都叫我作‘紫练仙子’,姐姐带你去找爸爸妈妈好不好?”
晏殊的外号里有紫练两字是没错,那是因为她擅长施展魔门至宝紫灵鞭,但“仙子”却是自己封的,多数人还是叫她“妖姬”。
看她容貌不过三十不到,二十许人,事实上早有百岁之龄,与苏真夫妇几乎是同一时代的人物。她出自大雪山万壑谷绝情婆婆的门下,依仗师门声威与手中的紫灵鞭纵横天陆。素日里虽然任性刁蛮,行事怪僻但也不曾有什么大恶,故此正道中人亦不曾过多为难于她。
“别听她胡说,”丁原用身子拦在苏芷玉之前,警惕的瞪着晏殊道:“你既然自称是水大婶的老友,也应该是个成名人物,怎么能卑鄙到打一个十岁小孩的主意地步?”
“瞧你说的,”晏殊面不改色道:“我只是带她去找爹娘,又有什么不对了?若你不相信我我可以给你发一个誓,决不伤害这个小妹妹就是了。”
她的话也不晓得几分真几分假,却总骗不过丁原。
丁原站在床前只认准一件事情:无论是谁,都别想把苏芷玉带走!
他不为所动道:“你就是发一百誓也没用,反正苏家妹子决不能让你带走。”
晏殊心中暗道:这个小鬼不知道苏真水轻盈从哪找来,也不见他多大却如此难缠。如果再不想办法将苏芷玉骗走,一会儿苏真回来就别想再有机会。自己好不容易等到这么一个良机,只要挟持苏真的宝贝女儿不怕他夫妇不低头,却偏偏被个小鬼拦住。
话又说回来,倘若不是两个小孩头顶的天心灯,她又何必在这里费什么口舌?
正思忖间,窗台底下无声无息钻进一条小蛇,金色的身子不过三尺多长,飞快的朝床边滑去。
但是那蛇头刚一碰到天心灯射出的红光,蓦然一声“嗡嗡”,天心灯光华爆涨,颤动的更加剧烈。
那金蛇宛如被电击一般反弹出数尺直撞在墙上,拼命挣扎几下便咽了气。
苏芷玉大吃一惊,扑进丁原怀中叫道:“蛇!”
晏殊咯咯笑道:“小妹妹别怕,不过是外面那个老毒物的一贯伎俩,有姐姐在还容不得他猖狂。”
静静的院落里有一个沙哑的声音徐徐道:“紫练妖姬,连十岁的孩子也骗,果然越活越回去了。”
丁原心中叹了口气,知道又来了一个麻烦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