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原走到洞口,只见曾山正一屁股坐在那青石碑上,左手在身上挠来挠去,一双大脚耷拉着又脏又破的草鞋在半空里不停晃荡,好不惬意。丁原听得曾山问他,便哼了声答道:“我到这来除了面壁还能做什么?”
曾山哈哈一笑道:“原来你也给罚到这里来了,看来我那个大师侄对你还不错。”
丁原问道:“我刚到这儿你怎么就找上门来了?”
曾山得意的道:“这坐忘峰后山一草一木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何况我还有这个?”右手一翻,掏出一面巴掌大小的铜镜来在丁原眼前炫耀的晃了晃。
丁原见这铜镜除了看上去颇是古朴外也没什么特异之处,奇道:“这是什么?”
曾山嘿嘿笑道:“说出来吓你一个跟头,它就是上古仙宝‘昊天镜’。有了它,一千里外的一只小爬虫我也能找得到,况且是你这么一个大活人?”
“这么说你就是看管坐忘峰后山的那个人?”
“当然,我老人家已在这鸟不下蛋,兔不拉屎的狗屁地方待了好几十年啦。”曾山说道:“我这几天还在犯嘀咕你怎的还不带着鱼儿来找我,没想到却是被罚到思悟洞面壁来了。”
丁原问道:“曾老头,你当年也在这思悟洞待过?”
“待过,”曾山伸出五个手指头道:“而且一待就是五年,好玄没把我憋死。你看见我在洞里的留言了么?”
丁原点头道:“看见了,不过字实在写的不怎么样。”
曾山哈哈大笑道:“那是我老人家来的头一年留下的,写完第一句忽然有些尿急,便就地解决啦。等尿完了我就随手加上了第二句,看遍思悟洞也就独此一家。”
丁原哼道:“字丑诗更臭,你还好意思卖弄。”
曾山不以为然的道:“你这娃娃懂什么,等你仔细拜读了我老人家的墨宝后,自会明白其中奥妙。”忽想起一事,问道:“丁原,你要在这里待多久?”
“三年。”
“太好了!”曾山闻言拊掌叫道:“这三年我可就有人陪着玩了,要是五年十年那就更好了!”
丁原嗤之以鼻道:“对不住,我是来面壁的,可不是陪你玩来的。何况这个鬼地方我待一天都嫌多,更没兴趣陪你十年八年。”
曾山从青石碑上跳下来,双手背后走到丁原面前嘻嘻笑道:“成天对着那冷冰冰的石壁有什么意思,它们也不会说话。不如我们两个玩点游戏,也好打发辰光。”
丁原嘿然道:“曾老头,你好几百岁的人了,还玩什么游戏?”
曾山老脸一点也没红,理直气壮道:“游戏和悟道异曲同工,都有深奥的学问在里面。你没玩过,自是不晓得。”
丁原不服气的道:“谁说我没玩过?别看我的年纪只你一个零头也不到,可玩过的游戏比你只多不少,有些怕连名字你都没听过。”
曾山眨眨眼睛,道:“弹子你会打么?”
丁原嘿嘿笑道:“不瞒你说,我连走路都不会的时候就开始打弹子了,如今闭着眼睛都能把它打进洞里去。”
“太好了,”曾山拍手道:“那我们就打弹子吧。”
丁原道:“不是我不陪你玩,这荒山野岭的,又到哪里去找弹子?”
曾山神秘一笑道:“这个我老人家早有准备。”他伸手在怀里掏了半天,竟拿出了六粒石弹,摊在手心里。
丁原也不晓得这老头的怀里究竟还藏着多少东西,竟如一个百宝囊般。当下愕然道:“曾老头,你居然随身带着弹子?”
曾山把弹子拿在手里一抛一抛,得意洋洋的道:“你可别小看这六粒石弹,它们可是我当年好不容易才从石矶娘娘那儿讨来的。这些石弹的叔伯兄弟们上古时候被女娲娘娘用以补天,最后就多下这么丁点,如今全落在我老人家手里啦。”
丁原当然听说过女娲补天的传说,闻言微微吃惊,道:“吹牛,我才不信。若真是如此珍贵的宝物,那石矶娘娘又如何肯送给你?”
曾山神色顿时有些忸怩,支吾了半天才说道:“我老人家当然是用了丁点手段,但这石矶珠却是如假包换。咱们不讨论这些了,还是说说如何打弹子吧。”
丁原道:“光说弹子就有十几种不同玩法,不晓得你会哪种?”
曾山挠挠满头乱发,一皱眉道:“打弹子也有这么多花样?”
丁原心里暗笑,其实他玩过的花样也不过五六种而已,随口加了一倍多果然唬住了这个老头。当下正色道:“当然,我还听说有人会三十六种玩法呢。不过咱们也不必玩的如此复杂,是不是?”
曾山闻言连连点头,象一个在受教的学生。
丁原继续说道:“那我们就玩打老虎洞吧,先在地上挖六个小坑,每人三粒弹子轮番出手,谁的弹子先打完六个坑便可以回头来吃对方的弹子,你看如何?”
曾山道:“这个我会,我们便玩打什么老虎洞吧。”说着递给丁原三粒石矶珠道:“你年纪比我小,你先来。”
丁原接过石矶珠,觉得比一般的石弹要沉出许多,捏在手里温润圆滑十分的舒服。他先在地上划了一道横线,又挖了六个小坑。每个坑之间的距离大约在三丈左右,丁原有意把坑挖的又浅又小,好叫曾山吃点苦头。
刚把洞挖好,曾山就在一旁忙不迭的催促道:“快打,快打!”
丁原站在线上不紧不慢的道:“别急,有条规矩得事先讲明白,一个人在打的时候另一个人决不能用任何手段干扰,不然便算输了。”
曾山点头道:“这是自然,玩就要玩的公平,不然就是癞皮狗。”
丁原右手攥起一粒石矶珠,屏气凝神盯着三丈外的小坑瞄了一下,“啪”的把石弹打出。
丁原幼年时家境贫寒也不曾有钱上学,别的孩子上私塾时他便在家门口的荒地上一个人玩,弹子自是经常打的。久而久之,这石弹虽不敢说百发百中,可这三丈的距离倒也难不住他。
可那石矶珠贴着地面一路骨碌碌滚了过去,开始的方向还算正确,可行到一半时却莫名其妙的朝右边拐了过去,最后停在离小坑三尺多远的地方。
丁原一瞪曾山道:“曾老头,你耍赖!”
曾山满脸无辜,叫道:“我没有,是你自己打的不准却来怪别人。”
丁原出手时眼角余光一直瞥着曾山,见他站在一边的确动也没动过。可这石矶珠本该十拿九稳的落进洞里,却为何偏差了这许多?
曾山见丁原满头雾水,嘿嘿笑道:“老实告诉你吧,这石矶珠可不比一般的石弹,它内蕴五行之气,外得阴阳菁华,你以普通手法自是打不准的。”说着曾山闭起左眼,睁足右眼,用心一瞄,手里的石矶珠飞快射出。
丁原在一旁留心观看,发现曾山击出石矶珠的手法也无特异之处,但那石矶珠却一路不停的急速旋转,在地上走出了一个“弓”形,不偏不倚正好滚进了坑里。
曾山见状正要欢呼,不料由于用力过大石矶珠在洞口边缘转了圈又滑了出来,慢慢朝前滚了半尺多才停下。
曾山目瞪口呆的挠挠乱发,嘟囔道:“奇怪,我明明是算好了的力量出手,怎么还是重了?”
丁原自然明白是自己挖坑时候做了点手脚,不等曾山再说便道:“曾老头,该轮到我了。”
曾山朝旁边一让,瞪着自己的那粒石矶珠手里不停的比画。丁原心里暗笑,右手攥着第二粒石矶珠要待出手。这次他谨慎许多,将石矶珠捏在手指间微微一转,果然隐约感觉到里面似乎有一股气劲在缓缓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