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小四凝目观望,隐约发觉在白色的雾气深处,有细微的紫色丝光若隐若现,像是一张稀疏的丝网在风中飘荡。
他心下寻思道:“老易说得不错,是有人算准了咱们会在此地泊船过夜,早早布下了奇门遁甲阵,趁着夜色悄然发动。若非秦琼警觉,咱们还蒙在鼓里。那紫色丝光多半便是法阵符纹,用以驱动雾气封锁河面。但这到底是什么鬼阵?可惜老瞎子走了,不然问他肯定知道。”
但看大伙儿都望着自己,若直言不讳承认自己不知道岂不很没面子?念及于此,他沉吟说道:“奇门遁甲之术千变万化,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就如眼前的迷雾大阵,乍看如混沌无极,却又有阴阳两仪、四象五行之兆。倘若再仔细看,雾满拦江恰似八卦九宫之局,上应天罡下合地煞,端的凶险万分。总之,此阵殊为诡谲不可小看……”
他滔滔不绝说了一大通,耿少华等人神色茫然显然没谁听懂,惟有易骠自感欠了刁小四五十万两银子,所以不管三七二十一连连点头。
刁小四正感说不下去,见状忙道:“易骠,你怎么看?”
易骠由衷赞叹道:“四爷高见,令在下茅塞顿开。想来主阵之人必是位道中高手。”
婉儿忍无可忍道:“你们说了半天,这到底是什么法阵?”
刁小四很不满地瞪了这丫头一眼道:“废话,老子要是晓得,何苦罗里罗嗦解释一大堆?”
众人呆住了,耿夫人道:“那就是说,大家都不知道这是何种法阵?”
耿少华叫道:“快打灯语,命令所有船只靠拢过来,用铁链串在一起!”
秦琼忽然出声劝阻道:“等一下——诸位可记得刚才刁总镖头掷出的那支鱼叉?”
耿夫人怔了怔道:“什么意思?”
房玄龄道:“秦二哥的意思是,现在所有的船停泊不动还能以不变应万变,一旦让它们靠拢过来,说不定就会像那支鱼叉般在雾里兜兜转转迷失方位。”
婉儿蓦地惊呼道:“快看,有一条船上的灯全灭了!”
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隐约看到在第四条和第六条船之间出现了空档,原本应该亮着灯的第五条船已消失不见。
易柏寒声道:“不是灯灭了,而是这条船被人拖走了!”
“不是人,是河里的水鬼……”船老大颤声道。
耿少华一指点晕船老大,沉声道:“顾不得那么多了,打灯语命令所有船靠过来!”
一名镖师急忙跃上桅杆,挥舞手里的灯笼发出讯号。
刁小四抬头仰望,雾气浓重,那镖师的身影也看不清,只能模模糊糊瞧见一团昏黄的灯火在舞动。
突然,灯火一下子灭了,那镖师似凭空消失在了浓雾中,再无一点声息。
易骠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船上无人应答,大伙儿的心底都冒起了一股寒意。
“陈前!”秦琼叫了声那镖师的名字,脚点桅杆纵身而起,轻舒猿臂向雾里抓去。
“砰!”他闷哼一声,似与什么人对了一掌,翻身落回甲板,左手上抓着半截枣红色袖袂暗自吞咽下一口瘀血,却是伤势未愈为救同伴强行出手引得气血反噬。
耿少华道:“这衣服不是陈前的!”
说着话后方的船队已收到灯语,正缓缓往这儿靠来,可是一眨眼又有两条船像是驶入了另一片虚空般,转瞬间消逝得无影无踪。
“我的船……”侯老板人如其名身材瘦小似猴,望着寂静如死的河面,喃喃道:“几位镖头快想想办法,那可是十几万两银子的货啊!”
“侯老板,别着急。你的船没丢,只是驶进了迷阵暂时看不见了而已。”刁小四说道:“仙人板板的,老子头回出镖就碰上打劫的,真是晦气!看来早上的鞭炮放得太少。”
他望向秦琼道:“秦二,刚才和你交手的那个人,可有看清他的面目?”
秦琼一边调息压下胸口激荡的气血,一边摇头道:“我只是用灵觉感应,四周一片迷雾什么也看不清,隐约觉察到有人从背后偷袭,便返身劈出了一掌,顺手带下了他半边袍袖。奇怪的是,那人和我对掌之后,不知怎地又晃身往正前方退走。”
刁小四眼睛一亮道:“往前退走,你确定?”
秦琼颔首道:“不会错,我本想追上去补上一掌,但怕坠入迷阵,只好退了回来。”
刁小四叫道:“拿灯过来!”蹲下身捡了根烧火用的碳条在船头飞快地涂画起来。
房玄龄举灯站在刁小四背后,问道:“刁兄,你是在用八卦推演?”
刁小四嘿然道:“不是八卦,而是反八卦。密云不雨,风行水上——他娘的,这就是一座颠阴倒阳之阵!”
话音未落,就听侯老板又在惨叫道:“我的船,又不见了两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