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吧!”她痛苦地说,“现在我终于相信,从一开始就错了。不是你害了我,而是我害了你!”
“卿浅,错的不是你我,而是命运!我绝不会放开你!”
“我不是害怕再死一次,只是害怕再看你孤独承受苦痛。我更害怕……最终不可收场……你会被天地所弃……”
“只要你还在,天地背弃又如何!”
“不……墨?h……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继续沦陷……放开我,放开你的执念……”
“把这份执念留给我好不好?缺失的那缕魂魄,我会倾尽生生世世地爱护你,用我的生命来弥补。”
看着他脸上的伤楚之色,她心如刀割。轻轻地抚摸着他的眉眼,竟然那般冰寒。
“卿浅,你怎么忍心!难道你真的要再次离我而去,任我无情无义地活在这世上?”
“墨?h……”她咬着嘴唇,忍着泪水,许久之后,终于抬起头,神色坚定,“无论结局如何,我们共同面对。”
两人紧紧地拥在一起,满怀的悲伤之中,谁也无法入眠,却谁也没有说话。
次日天明,师叔提着热饭走了过来。见到他们紧紧相拥,低叹一声:“也罢!就由你们吧!是孽是缘,总得你们自己看到结局才肯罢休。”
墨?h道:“多谢师叔!”
“倘若真的谢我,从一开始就应该听我的话。天天跟着你们瞎跑,可累死我了!”
“其实不必劳烦师叔,我们可以自己——”
“怎么!嫌我碍着你们亲热了?哼!越是这样,我倒越是要跟着你们!免得你们两个一冲动,就做出什么错事来!”师叔打着哈欠说,“况且我也实在贪恋红尘,整天呆在离恨殿闷死了!”
师叔将饭菜放在他们面前,看向卿浅:“章邺的后人,就在这附近,你要不要去看看?”
“虽然已是前尘恩情,看看也好。”
当卿浅点头前往之时才发现,师叔所说的‘附近’,竟然是十万八千里之外!
即使是御风而飞,落在章府外之时,已是午后。
师叔很自觉地留在府外,笑吟吟地说:“那是你们自己之间的孽缘,我就不参和了。我到处转转去,你们慢慢聊!”
墨?h牵着卿浅走进宅院,这是一户商贾之家,四处都彰显着主人的考究。
越走越深,墨?h皱起了眉头。
这座宅院,似乎有妖孽之气!
走到最里面,主人家迎了过来。那是一个极美的女子,却偏偏又眉锁清愁。她从清风中走来,似乎飘荡在如烟般的哀戚之中。仿佛轻轻地一触手,她就会随风破碎。
先前卿浅已经听师叔略微提过,章邺的后人叫作章帆,是个年轻男子。而这位女子,想必就是他的妻子。
果然,那女子作福道:“夫君出门不在,不知二位是何人?”
卿浅笑道:“我们是……故人。”
“故人远道而来,请让我为你们设宴接风。”
女子正要转身,墨?h清喝道:“妖孽!你究竟是何身份!”
女子怔了怔,幽幽叹道:“原来是位仙君。不错,我并非凡人。而是……相思果结出的灵气,修行百年,幻化为人。”
原来,百年前章邺对卿浅用情至深,相思成疾。卿浅死后,他更是伤心欲绝,日夜沉耽于美酒,醉梦里还在做着面具,喃喃地念着的皆是她的名字。他对着院中那棵相思树日夜诉请,恨自己不能上战场保护她,更恨自己竟然是藉着她的死才能苟活于世。
他将青梅竹马的快乐与生离死别的痛苦都埋在相思树下,美酒与眼泪,渐渐浇灌出相思树的灵气。
日夜被这深浓的情意浸染,相思灵气渐渐化为虚形,躲在树上看着他。看着他夜不能寐形容憔悴,恨不得自己能够为他披衣解忧。
父亲章守病死之后,他已是而立之年。但是父亲从未逼他娶亲,而他更是绝无此意。
孤守一生,当他垂垂老矣的时候,为了章家的香火,捡了一个小男孩,收养为义子。这义子就是章帆的祖父。
听到这一段尘封已久的往事,卿浅心中难过起来。那些过往,都化作云烟,湮没在后土黄沙之中。而自己却还活着,身世不明。
墨?h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对那女子说道:“既然你只是相思之意,也从来都未作恶,我自然不会与你为难。只是这座宅子还有古怪,执念太深,害人害己。”
女子敛眉顺眼:“仙君说的不错,我确实已经入魔太深。我与章帆的相识……其实是我刻意安排的……”
伴过章邺那样孤独深情的男子,她心中渐渐凝起强烈的执念。连她自己都不清楚,那执念是如何这般顽强。
她彻底化为人形之后,游荡在天地之间。而章家将军府早就在故国的灭亡中化为废墟,她心心念念地想要找到章邺的后人,为他披衣解忧,不再孤独。
两年前的夏夜,她漂荡在城外的林子里。树影婆娑,她孑然而行,无声无息。
忽然看到前方有人走来,那是一个清秀的男子。绫罗绸缎,却掩不住身上的儒雅气息。
这林子里也就只有她和他而已,一时好玩,她窥探了他的过去。竟然是章邺后人!她心中一动,召来小蛇,咬伤了她的颈部。鲜血顺着伤口流下,濡染了红衫。
她适时地从树上落下,适时地落在了他的怀里。
看着她脸色惨白,颈部伤口可怖,鲜血濡染。他犹疑半晌,终究是颤着手指解开了她的衣衫。
她不知道的是,这一瞬他看到了她的执念,也入了自己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