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那事?”段氏一个激灵,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心想:莫不是那鞋子的主人真是裴三,那可就真是不小的事儿了!随即问道:“不是那事,那是啥事?”
“还能啥事?”傻根娘斜了她一眼,撇了撇嘴,惋惜一般地啧啧两声:“可白瞎了虎子媳妇那人了。虽说做了寡妇是个命苦的,可也不能这么短的时间就守不住了!水灵灵的一朵花似的,可谁能想到昨天晚上想不开一脖子吊到房梁上死了!”
“死、死了?”段氏瞪大了眼睛,没想到事情已经严重到这种程度。
“可不!今早被黄六姑发现的时候,人都死透透的了,整个身子都硬了,舌头也伸出来老长。”
傻根娘绘声绘色地描述,倒是把段氏吓得不轻。她也不多想,拎起土筐就进了院。进院之后发现裴二也起来了,正冒雨蹲在菜园子中的韭菜地里干活。
“他爹,你这是要干啥?还下着雨呢。”段氏伸着脖子问他。
裴二也不抬头,轻声道:“雨下这么大,山上的活今儿恐怕是干不了了。我看这韭菜再长就老了,咱家也吃不了这么多。今儿正好赶集,我带着几个孩子带上几筐韭菜去集市上卖一卖,能卖几个钱是几个钱。”
段氏扔下土筐,也进了菜园子。抓过一大把裴二割下来的韭菜,用草绳捆了。就递给了刚刚穿好衣服走出来的裴子慧,很是慎重地嘱咐道:“慧儿,你拿着这捆韭菜去你祖母家,就说是刚割下来的,让他们炒蛋吃。然后你再看看祖母家那边有什么反常没,最重要的是看一看你祖父祖母的脸色,还有你三叔和三婶在做什么?”
裴子慧自然是明白段氏的意思,因为昨天黄六姑吵闹之时,她也在场。虽然段氏以为她不懂,其实她比任何人都明白。但是这个明白,却只能装成不明白。
听了段氏嘱咐一番之后,她拿着韭菜就出了门。
“这还下着雨呢。你还让慧儿去送啥韭菜。咱爹娘想吃韭菜也不急于这一时,雨停了再送去不行吗?”裴二站在菜园子里埋怨段氏使唤裴子慧冒雨送韭菜。
段氏却不听他的,急得跟什么似的,催着裴子慧赶紧出门。
裴子慧撑着一把破雨具出了门,这才发现了异常。下着雨的天气,村街上竟然站了这么多的人,而且还三五成群的围在一起,小声的议论着什么。她站在一个不显眼的位置,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这才听得明白。黄六姑的儿媳妇红杏昨天夜里居然上吊死了!怪不得段氏催着她赶紧去祖母家。裴子慧思及到此。也不敢多做停留,赶紧加快了脚步。
走到裴家二老的大门口时,眼见的情形果然不容乐观。看样子宋玉梅已经知道了红杏上吊死了一事,她正冒雨站在院子和裴三拉扯着什么。似乎是她想出门。裴三不同意,硬生生地将她往回拉,由此二人引起了不小的争执。
裴子慧一脚大门里一脚大门外,却见叶氏自正屋走了出来,人就站在门口拉下了脸,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宋玉梅和裴三吼道:“这一大早晨的吵什么吵,也不怕人家笑话,玉梅。今儿不是你煮早饭吗?不去厨房忙着,在这发什么疯?”
裴三一听,松开了拉着宋玉梅的手。宋玉梅回头看了叶氏一眼,整张脸上湿漉漉的,也是知道那是雨还是泪了。她整张脸纠结到一起。万分痛苦地闷声说道:“娘,我还有心思吃饭吗?我还能吃得下饭吗?还有你们这一家姓裴的还能吃得下饭吗?”
叶氏显然不明白什么意思,但对于宋玉梅这样不敬的语气倒是极为不满,双眉一竖,怒气就“呼呼”往出冒,“我说玉梅,这一大早晨的是谁得罪你了,你还知道现在和你说话的是你的婆婆吗?你还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吗?我们姓裴的怎么就不能吃饭了?我和我们家老三这么多年包容你这么一个生不出孩子的女人,到最后竟都成了我们的错吗?”
宋玉梅心里很明白,每逢有什么不痛快的事,叶氏一定会揭她的短处。可是现在对于这些她已经不在乎了,之前裴三对她暴力相加她都忍了,可天性善良的她怎么能忍受自己的丈夫在外面不但有了别的女人,而且那个女人都上吊死了,自己的丈夫居然在这里无动于衷,当她忍无可忍的质问时,裴三的反应却是叫她别声张,一切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过去了。
她无法想像裴三这个人到底有多么的薄凉。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况那红杏就算是不堪受辱而上吊,可最终也没有说出与她偷情的男人是谁。而裴三的反应却是轻松了,死无对证了。所以宋玉梅的心也彻底的凉了。
此时,裴家所有的人都走了出来。正房的裴玉和裴逸清,厢房的裴大和肖氏,以及两个孩子。大家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傻愣愣地看着雨中的裴三夫妻,以及一脸怒气的叶氏。
宋玉梅扭头看了看远处的雨幕,淅淅沥沥地雨水让她什么也看不清。她似乎也不想看清什么,半晌后才缓缓回过头,对着肖氏说道:“娘,没有错,这么多年你们一直在包容我这个生不出孩子的人。可是我又在包容谁?”说着她一把撸起衣袖,露出那若隐若现的淤痕,咬着牙吼道:“我又在包容谁?”
裴子慧站在大门口,心情极为复杂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她知道宋玉梅的一句话包含了多少的辛酸与委屈,这一刻宋玉梅脸上的泪水,似乎比那纷纷扬扬的雨水来得更汹涌,更让她心潮起伏,难以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