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都是后话了。”宋玉梅苦笑着和段氏告别。临走时,还捏了捏裴子慧的小脸蛋,轻声说:“子慧乖,平时多帮你娘哄一哄弟弟。”
“知道了,姨娘!”裴子慧也改了嘴,乖巧地用力点头。
宋玉梅这才坐上马车,马车行在村街上,不少村民走出家门,都向她投来了奇怪的目光。虽然此时村里的人还都不知道裴三休妻的事,但是用不到天黑,这消息一定会在兰家沟疯传起来,每个角落都不会放过。
天黑时分,裴二从山上干活下来之后,段氏一边做饭,一边向他说着今天裴三休妻的事。
裴二惊得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瞪着眼睛就问:“他娘,你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怎么不是?”段氏放下盛水的葫芦瓢,又说道:“恐怕现在你到村街上走一圈,会有很多人扯过你的袖子问你:‘老二,你倒是说说你们家老三为何要把媳妇休了?’”
裴二见段氏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而且段氏说话一向谨慎,她也不会拿这事开玩笑。于是这心里就像长了草一般,坐也坐不稳,站也站不住了,他踱着步子。自言自语:“这老三是怎么想的,怎么就把玉梅给休了呢?这人不是挺好的,难道他还能娶个比玉梅更好的。若是黄六姑家的红杏真是被他……”裴二有些说不下去了,一甩袖子就跨出了门,嘟嚷道:“不行,我得找老三去。没有这么做人的,我这个做兄长的要好好训一训他才是。”
“咦!瞧瞧你这个人!”段氏赶紧拦了过来,摊着手说道:“你训一训你弟弟倒是没有错,且不说他这事做得对与不对,就说你这当兄长的说他几句。他也得听着。可是你训弟弟可以。你还能训娘吗?”
“娘?”裴二突然明白。煞白着脸说道:“你是说老三休妻的事儿是娘的主意?”
段氏吸了吸鼻子,翻着白眼说:“不是娘的主意,他自个做得了这个主吗?”
“那咱爹呢?咱爹也同意了?”
“咱爹被老三气病了,躺在床上爬不起来。”段氏说:“等他老人家好了。这事已成定局。咱娘又会以无后为大,抱孙子之类的话一压,估计到时候咱爹也就默许了。”
裴二一拍脑门,这脸上的表情就更难看了。
自段氏嫁给裴二以后,不管叶氏做什么过分的事,都没见裴二说她一句不好。就算上次段氏说裴子慧的谣言,又不给庚贴,裴二也只是心里不高兴,嘴上也没说出难听话。但是这回却不同了,他气乎乎地说道:“香瑶,你说咱娘这事办得是不是有点太损了?上次玉梅差点寻死,幸好咱们发现得及时。这回她又来个休妻,若是玉梅再想不开。那可……”
“你才知道啊?”段氏撇他一眼,走进厨房掀起了锅盖。一股热气腾腾的白气就冒了出来。“依我说,咱娘这事儿办得何止是损,简直就是缺德。本来这事儿就错在老三,换成是哪个女人摊上玉梅这样的事能受得了,回娘家哭诉一下又怎么了?可咱娘可倒好,直接来个将计就计,人家宋家人来的时候,他们连休书都写好了。不为别的,就为玉梅生不出孩子。”段氏越说越气,所幸直起腰板说道:“他爹,你倒是说说,玉梅生不出孩子是她自己愿意的吗?何况若是身子不好,就得找郎中瞧瞧,这么些年咱娘有给玉梅请过一次郎中吗?这事儿做得也忒绝情了,若玉梅实在不能生,哪怕给老三找个小的,也不至于把人家就休回了娘家,这玉梅以后的日子还不知道怎么过呢!顶着一个不能生养的名声,还有哪个男人敢娶?”
裴二顿着足,吸着气,就觉着憋了一肚子的话不说出来难受。可是转念一想段氏的话也有道理。他可以训一训裴三,可他还能训叶氏吗?何况叶氏对自己亲生的儿子和闺女都是护短的,自己去训老三又有什么用,老三不但不听,反而会惹来叶氏的一顿牢骚。而且休书都摁了手印,那么这事儿也就成了定局。
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已经无法挽回了。说与不说又有何用?
所幸沉住气,看着段氏和裴子慧已经摆好了碗筷,一屁股坐下来端起了饭碗,饭还没吃,却吐出了一句:“真是苦了玉梅了!”
“可不!”段氏夹了一筷子菜放在他碗里,安慰道:“你也别心里过意不去了。以后每隔一段时间我就去宋家楼走一走,看看玉梅妹子有没有什么难处,以后咱们就当亲戚一样处着。”
“好!这主意好!”裴二这才又拿起筷子安心坐下来吃了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