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浅还是禁不住痛哭出声,她双手捂向脸,暂时的黑暗却仍旧令她忘却不了这种铺天盖地袭来的痛苦,她觉得,已经到了她承受能力的边缘,荣浅恸哭不止,腹部猛烈地收缩,她手掌按向肚子,强忍着不再哭。
可情绪并不是说忍就能忍住的,她辛苦万分,哽咽着喘息,就像是上气不接下气那样吃力,肚子隐隐传来痛觉,荣浅拼命想转移开注意力,她想,心里念着一些美好的事就行了,可偏偏这种灭顶的痛见缝插针,她呜咽一声,还是忍不住痛哭。
荣浅最终,还要装作没事人般回到帝景,厉景呈的甜言蜜语再也进不了荣浅的心,她不想跟他同在一个屋檐下,更不想见到他。
两人各有心思,厉景呈并没看出荣浅的不对劲,他伸手将她圈进怀里,“荣择说你没吃晚饭就回来了,赶紧下楼吃点东西。”
她不想让厉景呈看出丝毫的端倪,她点下头,“我去洗脸。”
荣浅从他怀间自然地挣脱出来,来到洗手间,她在盥洗台中放满水,直到水漫出来流在脚背上,荣浅才回神将水龙头关掉。
她一把把掬起冷水洗脸,冰凉刺骨的水渗进头皮,荣浅单手撑住盥洗台,抬起的双眼紧盯着镜面中的自己。
依着她目前的处境,谁都没法帮她,荣浅再在厉景呈身边多待一秒就要窒息,可她拖着个大肚子还能去哪?
耳侧传来敲门声,“好了么?”
荣浅将水放完,轻应道,“好了。”
她再次看向镜中的自己,面色憔悴,若不是有上坟这个原因挡着,怕是厉景呈一眼就能将她看穿。
荣浅深吸口气,她忍得好辛苦,但她不能在她最悲伤的时刻跟厉景呈扯破脸皮。以他做事的手段,势必会将她关在帝景内,荣浅现在急于要冲破这个牢笼,不止这样,她还要带走这个属于她的孩子。
她双手食指点在嘴角处,然后轻轻往上扯,想让自己做出一个微笑。
但,她真的做不到。
翌日,厉景呈照例去公司,荣浅起来后走出房间,经过书房,她下意识推门进去。
厉景呈的书房内也做了小小的改动,布置了一面照片墙,挂着的相框却都是空白的,应该是要等小米糍出生后将照片放进去。
荣浅走过书桌,看到上面有张合影。
她拿起相框,是厉景呈有次带她去恐龙乐园玩,在瀑布前照的,那会,她肚里的小米糍才五个月左右。
荣浅看着相框内的自己,倚在男人怀里,笑容温和开怀,还真以为过上了什么幸福的日子。
她将相框放回去,摆在原先的位子,一点点都未偏差。
荣浅转身想出去,目光移到书架上,看到那尊雕塑。
她慢慢来到书架前,这是厉景呈当做宝贝一样的东西,做成成品后就被他摆了起来。
荣浅怔怔盯着他看,这是她的第一尊人脸作品,这会看来……
她摇摇头,不止是觉得讽刺,荣浅手指抚向雕塑,咬着牙齿说道,“厉景呈,你配吗?”
她伸手将雕塑抱起后回到房间,荣浅拿出雕塑刀,当初熬了多少个晚上才做成的作品,如今毁在自己的手里面,她一点也不觉得可惜。
荣浅手里的雕塑刀一下下扎过去,刀锋尖锐无比,却也只是将面上划出道道的印子,荣浅动作加快,每刺一下,她心里却并没有丝毫的好受,同样也是扎在她的痛处,只是将伤口拉得更深而已。
她眼泪簌簌往下掉,荣浅使劲全力抡起,尖利的刀口深深刺进去,拔也拔不出来。
她将雕塑狠狠摔在地上,碎裂开后,蹦的满屋子都是。
荣浅一下坐在地板上,没过多久,外面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少奶奶。”
“怎么了?”她强自咽下口气,慢慢平复过来。
“您没事吧?我听到屋里……”
荣浅打断她的话,“不过是打碎了几个杯子,你大惊小怪什么。”
“那我进来扫干净吧。”
“不用,”荣浅艰难地起身,“你去做午饭,我今天想吃鳕鱼。”
“好,那您当心,实在不行就让我们打扫。”
“知道了。”
荣浅找来个鞋盒,将碎片扫起后全部倒进去。
连带着卧室的垃圾袋一起拿下去,佣人正在厨房准备午餐,请来的月嫂在沙发前整理着东西,看到她时抬下头,“少奶奶,我去丢吧。”
“不用了,”荣浅拎了东西往外走,“你也说过,适当的运动对身体好。”
月嫂笑了笑,也就继续着手里的活。
荣浅刻意将东西丢至帝景外的垃圾桶,回来时看到那座玻璃房,她走了进去,里面的桌上还散落着她的画稿以及作品,怀孕后,荣浅很少过来,头三月是身体不适,后来自己就懒了。
她没这么多时间在这多愁善感,荣浅关闭掉玻璃房后快步回到房间。
霍家。
霍少弦抱住橙橙站在窗前,怀里的女儿睡得安稳,头一个月几乎都在睡觉。
莫希看着霍少弦的背影,他对橙橙好到令人瞠目结舌的地步,男人手掌在橙橙肩部轻拍,莫希有些看不过去,“少弦,你让她睡着吧。”
霍少弦头也没回,“你多休息会,我抱着就好。”
“她马上就要习惯在你怀里睡觉了。”
霍少弦还是未将橙橙放下来,他透过窗口望着天空的流云浮动,心里的矛盾还在撕裂着他,将荣浅继续留在厉景呈身边,是他做过最艰难地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