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宝玉说罢,贾琮就声音略高一喝,打断他笑道:“说这些做什么?自家兄弟,让人笑话。
也就你自己多心,偏要解释,难不成你以为我们还不知道你的性子?”
说着又笑道:“宝玉,我告诉你,这种解释的话,你再不必说,不说也没谁会疑你。
若你偏较真儿非要去解释,反而会让人以为你在向着你奶嬷嬷说话。
尤其是林妹妹,她心细想的多,你可千万仔细了。”
这一番话说罢,宝玉已经完全呆住了。
脑海里似被一道闪电劈中,恍然大悟!
是了是了,必是这样。
昨儿他一个劲儿给他林妹妹解释,此事是误会,此事是误会,却来不及解释到底误会在何处。
如此,黛玉她们岂不就误会了!
以为他在向着他奶嬷嬷说话,可天地良心,他看到那个老厌物也讨厌的紧,又怎会向着她说话?
想明白后,宝玉心里却又悔恨又憋屈。
憋屈姊妹们不懂他,再怎么着,他也不可能为了一个糟老婆子,和家里姊妹们作对啊。
见宝玉眼泪都落下来了,贾琮呵呵笑道:“宝玉,你可别坑我,刚我还见李嬷嬷在抱厦里吃酒候着,这会儿让她再听见动静,回头告一状,老太太那里我可真过不去了。”
宝玉闻言又羞又臊,道:“这会儿你分明说的是好话,老太太怎会教训你?”
贾琮哈哈一笑,道:“敢情你以为昨儿我说的是坏话啊?”
宝玉登时自知失言,脸都快成紫的了,连连摆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宝钗温声道:“昨儿琮兄弟不过是说他最敬服姊妹里的云儿,勇敢坚强,这么些年,那样苦都熬过来,还乐观开朗,大方痛快。
就这么句好话,也不知怎地便触动了云儿的心事,抱着琮兄弟生生哭晕了过去。
老太太知道后心疼的也顾不得其他许多道理,见云儿都哭晕了,就把琮兄弟叫了去好生一通教训。
真真冤枉哩!”
薛姨妈念了声佛,笑道:“阿弥陀佛!如今误会都解开了,都是好孩子!琮哥儿挨了老太太一通训冤枉坏的紧,宝玉被姊妹们冤枉,也冤枉了一宿,算是扯平了。”
贾琮先看了宝钗一眼,感谢她出口解释,继而微笑道:“老太太倒没冤枉我,那些话原不该我说,好端端的惹的云妹妹哭成那样,我心里也自责的紧。
赶明儿有机会了,再给云妹妹道恼。”
宝钗对着贾琮灿然一笑,巧若盼兮,眸光流转间抿嘴笑道:“琮兄弟可千万别再谢了,云儿昨儿醒来后得知琮兄弟被责骂,差点没将自己怄死,和宝兄弟闹的最狠的也是她,林妹妹不过敲了几句边鼓。
不过恰巧史家打发嬷嬷来接她回家,最后宝兄弟才是和林妹妹闹起来。不然,说不得云丫头能和宝玉两人打起来!”
“噗嗤!”
本来满面羞愧的宝玉,听闻史湘云要和他打起来,生生气笑,对贾琮道:“你是不知道,昨儿知道是李嬷嬷告的状后,云丫头和我快成了仇人!这没良心的,亏我平日里待她那样好。”
语气有些失落。
贾琮摇头道:“这你又想偏了,家里人对外人若是因为误会失了颜面,你说找哪个的麻烦?
我和姊妹们才接触几天,就算做了几首词,让她们有些喜欢,但说到底,也只是外面一个偶尔一见的兄弟罢了。
你和她们却是打小一起长大情分。
宝玉,男孩子要有男孩子的胸怀大气,哪有和姊妹们置气的道理?”
宝玉闻言又敬服又羞惭,躬身道:“受教了。”
贾琮呵呵一笑,拍了拍他的肩头,道:“自家兄弟,你又跟我外道。”
一旁薛姨妈见之笑容满面,赞道:“兄友弟恭,真真都是好孩子。”又对巴巴趴在炕上一直没吭声的薛蟠道:“你瞧瞧人家怎样做兄长的,再瞧瞧你!”
薛蟠看到贾琮就想起当日在镇抚司诏狱中的情形来,自己最丢脸最见不得人的事被贾琮知道,看到他,薛蟠心里就满满的不自在,听闻薛姨妈之言,也只强笑了声,全无往日的霸道和不羁洒脱。
薛姨妈和宝钗见之都有些皱眉,贾琮却温声笑道:“薛大哥也是极好的,姨妈怕是不知,当日在诏狱里,薛大哥什么都能放下,唯独放不下的就是姨妈和宝姐姐二人。自言并不畏死,只怕人没了后姨妈和宝姐姐日后没了着落。”
此言是薛蟠当日在归程马车上所言,并非是在诏狱里说的,而且本是为了在贾琮跟前挽回点颜面。
这会儿贾琮笑着说出,他听了自己都觉得面上臊热。
因为他在诏狱里可没半点慨然赴死的气魄……
只是听在薛姨妈甚至宝钗耳中,却真真动容心碎,当场红了眼落下泪来。
薛姨妈一把将薛蟠那颗大脑袋搂在怀里,心疼泣道:“我的儿啊……”
宝钗在一旁抹泪。
连宝玉都对这呆霸王刮目相看了,怔怔看着他,不想薛蟠竟有此等担当……
然而正这时,就听贾琮再度开口笑道:“姨妈,不知薛大哥这回请我来,所为何事?”
薛姨妈正在心神失守之时,想都没想心里话就脱口而出:“你薛大哥想让丰字号来经营香皂,再和叶家搭上关……”
话没说完,已经惊醒过来,目瞪口呆。
一旁处,薛宝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张雪白俏脸满面通红,怨恼的颤声呼道:“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