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庆堂内,见素来如同擎天柱一样威严矗立的王子腾,竟摇摇欲坠起来,李氏真真害怕了。
忙上前要搀扶住他,可王子腾却推开了她,仰头悲叹道:“古人云:大丈夫纵横天下,却难免有妻不贤子不孝之痛。
万万没想到,我王家今日也会因不贤妻不孝子而败。”
说罢,虎目中竟浮现出沉痛的泪花。
正因为是崇康帝的近臣,所以他才愈了解这个帝王,到底有多深不可测,有多神威如狱,有多疑心冷酷……
崇康帝一手扶持起的新党,如今都到了百般防范的地步。
更何况是文武勾结这等犯大忌讳的事?
历来也没有哪个帝王,会容忍这等事出现。
见他如此,荣庆堂内众人也都变了脸色。
李氏和王礼到底不是极蠢之人,此刻也已经想到了缘由,一个个惊惧的痛哭失声。
看到兄嫂一家如此,王夫人心里极不是滋味。
可她又有什么法子?
她目光落到丈夫身上,却发现贾政只是一味的长吁短叹。
再看看贾琏,这个侄儿也只是在暗自摇头……
回头看看坐在贾母边神游宇宙的宝玉,王夫人目光一黯,最后看向了静静而立的贾琮。
虽心中并不情愿,可这个时候,王夫人也不得不开口,她面色悲伤道:“琮哥儿,事情果真如此严重?”
贾琮微微躬身回道:“太太,比想象的还严重。”
王夫人面色更哀,道:“难道就没有回旋的余地?”
贾母这会儿也道:“你年纪不大心思多,有什么法子没有?”
贾琮苦笑道:“老太太,涉及惨烈之党争及天子圣心,莫说贾琮和贾家,就算一座王府填进去,也只有粉身碎骨的下场。哪怕一时不会发作,也必然会埋下极大的祸根……”
贾母等人听的心惊又将信将疑,贾政却恍然大悟道:“所以琮儿从贡院回来后,就让林之孝告诉我,无论你发生什么事,家里都万万不能伸手拉你?”
贾琮心里一笑,因为他知道真出了事,本就指望不上贾家,面上却肃然点头道:“是,正因此事着实凶险,所以之前侄儿就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真到了骇人之时,相比整个家族,侄儿一人的安危又算得了什么?”
听闻贾政、贾琮的对话,贾母和王夫人面面相觑,再不存疑,却愈发心惊肉跳。
竟到了这个地步……
贾政则有些愧疚的看着贾琮,道:“先前听说你忽然弃考回家,我还有些不喜,如今看来,多亏了琮儿的果决啊。”
贾琮躬身道:“皆得自老爷、先生的教诲。”又道:“老爷,不好让锦衣亲军久等……”
贾政颔首,只是还没等他开口,就见李氏尖声道:“不行,不能把人带走,不然礼儿就要被连累了……”
贾琮连和这妇人解释的心思都没有,只看了眼王子腾。
王子腾心智已经稳定下来,对贾琏沉声道:“去吧。”
贾琏刚动,王子腾又道:“等等。”
众人看向他,就听王子腾道:“把这个畜生,一并交出去。”
“老爷!!”
李氏心都要碎了,王子腾沉声道:“你是想等着锦衣亲军围府抄家拿人,王家一锅端吗?”
李氏闻言,再不敢多说,只是掩泪痛哭。
贾琮却不意王子腾竟有此决断,不过心中有了然。
能够上位者,又怎会有庸手?
却没想到,王子腾又看向他,道:“琮哥儿,贾王两家,世代至亲,不以异姓相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吾于计谋一道,不甚善之,却观汝奇才天纵,对于今日之事,可还有什么法子?”
贾琮心里冷笑,你老婆儿子算计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面色淡然,摇摇头正要说遗憾,就听王夫人悲声道:“琮哥儿,你舅舅家的事,你也上点心,只看在我的面上吧……”
贾琮闻言,神情顿了顿,苦笑为难道:“太太,侄儿虽有些想法,但多不成熟。说出来,怕引起误会,反倒……”
王夫人还未说,王子腾就沉声道:“你只管说便是,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能更恶劣?”
贾琮闻言,点点头,道:“世叔方才的处置,杀伐果断,极明事理,的确,就算这会儿不将二世兄交出去,等锦衣亲军问明王勇身份,到时候还是免不了,反而更被动。
琮以为,世叔或许可以更进一步,化被动为主动。”
“如何个化法?”
王子腾语气略急,问道。
他不是没有心机之人,只是事情发生的着实太过突然,也太过惊悚。
王子腾又非机变无双之人,这会儿子是真的没法了。眼见贾琮虽年幼,但条理清晰,心性沉稳,自不会再轻视他的存在。
贾琮道:“世叔可立刻进宫,将事情原委悉数相告皇上。此事本也只是世兄一己之念,世叔原不知他所为之事。
不过世叔可向陛下自请管教不严之罪,以示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