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戈说:“你一旦下了海,就不能不沾水。早晚,你也一样。”
“我不会的。”于休休说得斩钉截铁,末了,又乐不可支地笑了一声,扑闪扑闪的睫毛,满是真诚,“我入行的第一天,就给自己定了规矩。我装的不是房子,是家,一定要对客户负责,不能为了钱,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良心?”霍戈愣了愣,似乎被这个词逗笑了。
“良心这东西,你有就行,别期望别人也有……”
于休休说:“我相信这个世界,还是好人多,要不然——啊!”
话没说完,眼前突然掠过一抹红红的颜色,鼻子里冲入一股子浓郁刺激的油漆味儿。
于休休来不及反应,一桶油漆就像水一样泼了过来,泼在凯利国际的展台上,然后朝于休休和霍戈飞扑而来。
于休休条件反射地捂脸,抱头。
霍戈的第一反应却是抱住她,
大半桶油漆全部泼在了他的身上。
他挡住了于休休的脸,但是她的头发没能幸免,让她从霍戈的怀里抬起头时,红油漆还在湿答答地往下滴,那诡异的颜色,衬着她娇艳的面孔,像一个红发魔女。
于休休提一口气,刚想骂人,就看到了霍仲南和钟霖。
自从那一次在医院里被他训斥离开,于休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这张脸了。短短几个月,不长,不短,在这一座没无交集的城市里,她来来去去,经过盛天很多久,不曾见过他,渐渐以为自己已经麻木,甚至不会再刻意去想起。
可是,只一眼,那些深埋的记忆就像重新活过来一般。
他还是那个样子,没有变化。
近乎完美的脸,冷漠,疏离,有着让她一眼忘情的魔力。
霍仲南没有在意这边的动静,人群纷纷挤过来看一场闹剧,他的表情却平静得像初秋的烟雨,不好奇,也没有情绪。
“走。”
他低声说,迈步离开。
钟霖看一眼于休休和霍戈,眼神有些复杂,但没有吱声。
于休休一动不动,任由头上的油漆滴下来,可笑地染红了她的裙子,鞋子,把她染得狼狈不堪。她也听不到周围喧闹的人群在说什么,在吵什么,只是看着霍仲南,一直看着他。
那直勾勾的眼神,灼热烙人。
霍仲南察觉到了她的注视,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刚走到另一家家装展台面前,又回过头,目光越过人群,停留在于休休的脸上。
“钟霖。我认识她?”
钟霖脚步一顿,像被雷劈了,“谁?”
他装傻,不看于休休,而是看向旁边的展台,赞叹道:“霍先生,你看这个风格,是不是你喜欢的……”
对于霍仲南突然兴起来逛家装设计展的事,钟霖到现在还是懵逼的。
他以为老板突然对家装感兴趣,是想要翻新房子,或者想换房子。万万料不到会在这里碰到于休休,想到刚才两人碰面的样子,他的心还在砰砰跳。
“你在怕什么?”
霍仲南突然剜过来,目光冷冷落在钟霖的脸上。
钟霖心跳几乎停了一拍,“啥?我……我没有怕什么啊?”
“你脸红了。”霍仲南眯起眼,“脸皮这么厚的人,会脸红?”
钟霖:“……”
就算他脸皮很厚,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总不能直接把老板拉走吧?
“我想起来了。”霍仲南看着于休休:“她是医院那个女孩儿。”
钟霖心脏骤停,说不话来。
于休休这个时候,已经没有看霍仲南了,因为那个拎油漆桶过来泼人的家伙,正被两个保安摁在地上,对着他们破口大骂。她听了好半晌才明白,这是一个在凯利国际装修后不满意的客户,去公司闹了几次,没有很好的解决问题,和凯利有过节,特地选了今天来泼漆,闹事,想让凯利丢脸,让所有人都知道“凯利的真实嘴脸”。
做这一行,真是什么样的人都能遇到。
于休休这会儿心情沉重,语气梗梗的,对霍戈说:“看来你家惹上麻烦了。”
霍戈说:“你可能也惹上麻烦了。”
“嗯?”于休休不解其意,正想说话,就看到霍仲南朝他们走了过来,那凌厉逼人的视线,让她想说的话硬生生吞了下去,还差一点咬到舌头。
------题外话------
于休休:怎么办怎么办?他走过来了,他走过来了,心跳得好快。他是不是还爱着我?是不是突然想起我了?
钟霖:怎么办怎么办?我感觉我就要回家种红薯了。
霍仲南:不,种红薯太便宜你了。大家看把他发射到沙漠去种树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