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有多糊涂,当年就是为了这么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把严穆的妈妈逼到抑郁症跳楼。
落到如今妻离子散的下场严天华怨不得别人,他只悔恨自己没有早点认清叶娟,不然至少严穆不会受这么多的苦。
“小穆,是爸爸对不起你。”严天华声音哽咽,他是真心在道歉,想祈求严穆的原谅。
严穆盯着点滴管中不断流进自己身体里的液体,恍若未闻。
半晌,他笑了:“严天华,你还是别叫的这么亲近,从十八岁起,我同你同严家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每一处崩溃都是从一个小裂缝开始的,当年严天华背叛了妈妈,选择与妈妈离婚,后来妈妈重度抑郁症一度轻生,他跪在他面前求,他又做了什么。
二十年的恩怨已经足够父子反目成仇,现在严天华一厢情愿地想要修补,他有什么义务用自己所剩无几的生命陪他一笑泯恩仇?
严穆的呼吸急促起来,胸口尖锐的疼痛让他顾不得手背上的针头,点滴架哗啦一声被他扯倒,青筋暴起的手将他胸口的衣服揪成一团,下面单薄的胸膛剧烈起伏,整个人都在抖。
“小穆!”严天华扶住他的肩膀,“小穆你别吓爸爸!”
“医生呢!”严天华急忙让走廊里的值班护士去叫医生,他则不知所措地回到病房里,看严穆因为呼吸不畅开始剧烈咳嗽,手忙脚乱地倒了杯水,端到严穆面前。
医生接到护士的通知很快赶来了,看见一片狼藉的病房和咳得停不下来的严穆吓了一跳。
病人现在身上多处骨折,肋骨都没完全长好,咳成这样得多疼啊,而旁边自称是病人父亲的人看到这一幕居然想着倒水,不该先让病人躺平吗?
“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严天华看到严穆渐渐止了咳,担忧地问道。
严穆的主治医生将严天华上下端量一番,认出他之前来的那次好像就引起过病人情绪激动,没给他什么好脸色:“严穆先生现在需要静养。”
“小穆……”等严穆的情况稳定,即使医生离开病房里又只剩下父子二人严天华也不再敢冒然靠近了,“我知道你生爸爸的气,但你听话,先回家,爸爸会请最好的私人医生把你的身体调养好。然后严家的产业你喜欢什么就挑什么,都不喜欢爸爸给你出资让你做喜欢的事。”
“然后我死了都是你和你儿子的?”严穆笑得讥讽,“我现在这样你觉得可能养的好吗?”
“你知道我名正言顺地评过了四级伤残吗?”
他侧头看着摆在他右手边的那杯水:“你知道我现在右手一点都动不了,痊愈之后也抬不起来吗?”
他的声音突然拔高:“你知道我现在不能动怒,动怒随时可能猝死吗?”
严天华见他的情绪又激动起来,一时间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严穆的胸口如风箱般鼓动,过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疲惫地说:“你不知道,也不用知道。我剩的时间不多,不打算浪费在你身上,如果你真的对我和我妈妈有愧,想让我活得久一点,以后就放过我吧。”
当晚,夏初终于从医院那里辗转得知了严天华又来过的事,当即夜场也不拍了打车赶往医院。
“我不记得我带你的时候给你养成过这么不敬业的习惯。”严穆看到他过来,漫不经心地笑道。
夏初条件反射地给他怼回去:“妈的老子的老丈人是总导演,不敬业就不敬业,谁敢说老子有问题?”
可是这句话说完,他变得怼不动也不想怼了,他对严穆说:“你能别笑了吗,严穆,算我求你,你难过你憋屈就哭一下行不行。”
“像你一样想哭就哭?”严穆收回笑容,迎上夏初大力点头的动作,他沉吟了一下,“怎么办啊夏初,我不是你,我哭不出来。”
他说:“夏初,我怎么那么羡慕你,我怎么就活不成你这个样子。”
夏初快让他说哭了:“那以后我把运气分你一点吧,严穆,我不知道你还能活多久,但我希望无论你活多久,接下来的日子都能真正的快乐。”
“好。”严穆还是笑着的,“借你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