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婶笑道:“你倒爱听蹭儿,左不过西山上有个猎户家女儿,和你罗七哥哥差不多大,没了爹娘,无依无靠,无钱置办嫁妆,所以尚未许人家。前日她独个儿在街上卖山货,我一聊倒投机,心想倒也不如给你罗七哥哥说上一说,这姑娘孤苦伶仃,也愿意尽早找个人家,谁知道这罗七倒是死心眼子,怕耽误人家姑娘,没得可惜了。”
说起来还真是般配良缘哪!但罗七哥哥心心念念那琉璃姑娘,怕是要自误了。我忍住没有告诉杨婶琉璃姑娘的事,也直呼可惜。
这日上街,瞧见一个十六七的姑娘也在烟雨阁旁支了摊子卖山货,细高挑身材,腻白鹅蛋脸,荆钗布裙,正叉了腰大声吆喝,杨婶也在旁边说笑,这姑娘细看之下,虽说穿着简陋些,举止粗野些,倒也算得一个美人。
我唤了杨婶,也过去瞧那干香菇,干山菜,杨婶见我笑道:“又来替你娘买东西?真真是个伶俐丫头,你看,这姐姐便是那本想说与你罗七哥哥的苗澜姑娘。”
我忙唤声苗姐姐好。
那姑娘见我倒愣了一下,然后犹犹豫豫的问:“你是。。。。雪菜?”
杨婶笑道:“不是雪菜,是梅菜,别看她小,这些年在烟雨阁摸爬滚打,倒也是个机灵鬼。”
我笑道:“定是杨婶又在姐姐面前抬举我了罢!梅菜雪菜本就差不离,姐姐会记错也无可厚非。”
苗姑娘忙道:“是姐姐认错了人,妹子,不好意思了。”
我笑道:“人可未认错,这条街最出名的菜便是我梅菜啦!姐姐可见了罗七哥哥?罗七哥哥怎生说?”
那苗澜姑娘尚未开口,杨婶先嚷道:“谁知道那小子怎生如此害羞,听说是说亲来的,竟将脸臊的猴屁股一般,话也没多说几句,竟推着板车回家了。”
苗澜姑娘面色微红,嗓门却还是嘹亮,道:“许是我过于心急了罢,人家本就是城里人,瞧不上我这没见过世面的村野丫头,也未可知。”
听着这苗姑娘的意思,她倒是对罗七挺满意的。
杨婶犹唠叨个不停:“这臭小子,有眼不识金镶玉,口口声声说没钱娶不起媳妇,现下好不容易有不嫌他的,他倒拿起来了!难不成真要打一辈子光棍,把他罗家绝了后?改日我还得上门说说他!”苗姑娘笑道:“人道是,男追女,隔层山纱,女追男,隔层纱。不瞒杨婶子说,我既然瞧上了他,便也就尽力让他瞧见我的好。成不成的,不试试看,咋知道呢!”
杨婶喜道:“好姑娘,果真跟着城里扭扭捏捏的姐儿们不同,真真爽快好性子。人又能干,又有气力,着实和那罗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苗姑娘笑道:“杨婶子过奖了,不笑话我男子似得性气,我也就很高兴了。”
正谈笑间,突然一阵酒气传过来,但见一个长着酒糟鼻子,满脸通红的公子晃晃荡荡走过来,瞧着那摊子,嘴角流涎,痴痴瞧着苗姑娘笑道:“美人儿,卖山货。嗝,卖身么?”
苗姑娘未曾多说,身手矫健的把那瞧着百十斤的公子一把翻倒在地,拍拍手掌道:“瞎了眼了?烟雨阁在对门!”
那公子吓的连滚带爬逃走了,我目瞪口呆,苗姑娘豪爽一笑:“山上的野姑娘,话不会说,只有把蛮力,见笑了。”
我觉得我倒喜欢上这苗姑娘了。
此后苗姑娘日日来罗七对面卖山货,时不时嘘寒问暖,偶尔还会送些汤饭给罗七吃,罗七推辞不过也就受了,杨婶时时笑着跟我说:“过了年,准能吃上
罗七哥哥的喜酒!”
但是我觉得罗七还是日日风里雨里出摊,等琉璃姑娘。不知道那苗姑娘瞧不瞧得出。
一日去烟雨阁,倒没瞧见那苗澜姑娘,只罗七孤零零的守在板车旁卖鸭梨,只见他大眼睛里满是血丝,不晓得怎么了。
我问道:“苗姐姐今日怎么未出来?”
罗七勉强笑道:“我怎会晓得。”
我见他没有精神,又逗他道:“罗七哥哥,杨婶说要吃你和苗姑娘的喜酒呐!”
罗七吃了一吓,道:“甚么?我早跟苗姑娘讲,虽说没甚么希望,我是有了意中人的,哪里还敢耽误别人!”
我一听心下明白几分,只怕任苗姑娘那好性子,给罗七把话说到这份上,定也不好意思再来了,实实是怪教人遗憾的。
我见罗七脸色不好,便又问道:“罗七哥哥可是没睡好么?怎生成了兔子眼?”
罗七揉揉眼睛,笑道:“说起来可笑,昨天晚上做梦,挖了一晚上坑,可不今天还是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