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晌,我实在是吃不下来了,只得对着余下没尝过的东西干瞪眼,突然听见后堂一阵乱嚷,不晓得什么事。
宾客们纷纷侧目,米夫人严峻的脸上有一丝不耐烦:“这些下人们,越发的没有规矩!凤儿,速速去瞧瞧是哪一个大喜的日子捣乱,还把不把家法放在眼里!”
米老爷劝道:“人多手杂,慌了些也是有的,夫人不必动气。”
米夫人那丫鬟一听,忙扭着柳腰急急去后堂了。
不多时,那风儿脸色煞白,慌慌张张的跑了来,还撞翻了一个插着花的瓷瓶,当啷一声又是水又是碎片溅的满地都是。
这凤儿更慌张了,径自跪下低头不语,身子落叶似得只是打战。
米夫人见状怒道:“你们是诚心在这日子口添乱么!你们都想怎么样?都反了你们了!”
米老爷和气里也带了几分威严,道:“这大喜日子吵吵嚷嚷,也不怕贵客笑话!凤儿,起来慢慢说,究竟怎么回事?”
风儿见状也顾不得跪了,起身就往米夫人米老爷耳边低语几句,米夫人一声“甚么!”便站起身来,米老爷手里本拿了个茶碗,听凤儿一说,
那手一哆嗦登时当啷滚落在地,人也晃晃荡荡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早有丫鬟扶起米老爷,米老爷青白了脸,道声失礼,便急匆匆的往后堂去了,米夫人本也想跟去,但碍于满堂宾客,只得强颜欢笑道:“列位见笑,家中杂事,莫要扰了大家兴致。大家先行用餐,我去去就回,失陪了。”便在凤儿搀扶下急急去了后堂。
大家交头接耳,都在议论不晓得出了甚么事情。这时那凤儿又来了,低声道:“李公子,梅姑娘,老爷后堂有请,烦劳随我过来。”
我自是纳闷,跟李绮堂对望一眼,忙随凤儿去了。
后堂还在吵嚷,几个婆子窃窃私语,甚么本就是烟花女子,命中没得这个福气甚么的,我越发纳闷,莫非事情与那小少爷有关?
待进了钰霜姑娘的小院,方听见不知谁在大声啼哭,声音极是悲惨,听着倒有些像钰霜姑娘,奇了,大喜日子哭甚么?见着我们来了,米老爷米夫人忙迎出来,米老爷带着哭腔道:“听闻李公子家世代修道,梅姑娘是龙神祠的信女,可千万给老夫主持公道啊!
要不然老夫。。。。。老夫可怎生活下去呦。。。。。。。”竟掉下泪来。
李绮堂忙道:“米世伯是出了甚么事,何故如此慌张?还请米世伯慢慢道来。”
米夫人倒是临危不乱的样子,道:“我家老爷伤心过度,实在失态,公子和姑娘莫要见怪,着实事情实在匪夷所思,这,谁能想到,刚满月的孩子,竟给鬼怪抢走了!”
“甚么?”我和李绮堂异口同声:“鬼怪?”
“你们且听钰霜自己说罢!”便把我们让进屋里,李绮堂避嫌站在门帘外,我忙钻进去,见钰霜姑娘两手抓着那摇篮,哭的声嘶力竭,几近背过气去。
我忙问道:“钰霜姑娘是怎么了?小少爷,到底是怎么回事?”
钰霜姑娘抽抽噎噎的哭着,一把抓过我,道:“梅菜,你定要给龙神爷祈愿,教那妖怪还我儿子来!我那儿子,可是我的命根子……”
我忙握住钰霜姑娘冰冷的手,道:“姑娘细细说来,梅菜一定尽力跟龙神爷祈愿!”
钰霜姑娘揉揉通红的眼睛,道:“小少爷饿了,我自带他来后院喂奶,不料刚刚解开衣襟,却见着……见着一个女鬼……”说着直颤起来。
我忙问:“钰霜姑娘,到底是甚么样的女鬼?怎么大白天,竟出来鬼了?”
钰霜姑娘哀怨道:“我正喂奶,忽然瞧见在窗户给谁推开,有个女鬼把脑袋伸进来,那么瞪着血红的眼睛瞧我和小少爷,那长长的黑头发披下来,脸色又黄又胀,两只手是尖尖利爪,好不吓人,我吓呆了……嗓子堵了棉花一般……甚么也喊不出来,丫鬟偏又被我支到前堂拿新锦被,只我单身一个,那女鬼,便直直进屋,只瞧了小少爷发出桀桀笑声,我吓得紧紧护住了小少爷,不想浑身绵软无力,那女鬼……女鬼竟伸出爪子抓过小少爷,抱在怀里便不见了……呜呜……还请龙神爷做主,教那鬼怪速速把孩子还来啊……”边紧咬着手帕子,又大哭起来:“我的孩儿啊……”
眼见着钰霜姑娘这样子,真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教人好不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