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绮堂道:“这样有情有义的婴灵,倒当真难得一见,成形都不曾成形,先要报父母恩。此生缘分断了,也只盼他能安息了。”
那佳琪小姐如果知道事情变成了这样,会不会后悔呢?
李绮堂见我那样子,道:“梅姑娘莫太介怀,缘分本便是天定的,只需随缘,看淡了也便是了,在下瞧着那冯公子的模样举止,怕是心里打了甚么主意呢。”
我忙问:“李公子甚么意思?冯公子想作甚?”
李绮堂摇摇头:“瞧不出来,眼见深爱之人受此折磨,每个男人心里都不会好受的。”
过了些日子再去送宵夜,见段大少正给苜蓿姑娘送缎子来,段大少见了我,问道:“梅菜,你可知晓那冯公子之事?”
我忙道:“段大少指的是何事?”
段大少看我不知道,来了兴致,神秘兮兮的说:“上次冯公子便与你说有鬼缠他,可不是真的么!”
我不知道说甚么,只得点点头。
段大少摑掌道:“哎呦,你是龙神使者,怎么不知道龙神爷的旨意?自打给鬼缠了,那冯公子可是性格大变,说是龙神爷托梦,只说是与那订婚妻子命理相克,寻得原配方可救命,不然便给拉去奈何桥掌舵啦!”
我吃了一惊:“甚么?竟有此事?”
段大少点头道:“可不是么,那冯家个个不依,冯公子便不吃不喝,整日里说有鬼差捉他,眼见着憔悴消瘦,请了道士驱邪亦是没有效果,道士也说天意,只有那退了的前任未婚妻子方可救命,那冯公子是独子,冯老爷再不情愿,也怕伤儿子性命,本便犹豫,不想那现下的新未婚妻之父亦是梦见龙神爷旨意,说怕是他女儿命理不合,嫁了冯家短命鬼准守寡,吓得不轻,祭拜了一番,急急把婚退了,冯老爷这才迎了那卢家小姐回来成亲,连日子都是随便撞的。”
我忙问:“那现下卢小姐在冯家,不知是否遭人冷眼?”
段大少摇头晃脑道:“嗨,自从那卢小姐一进门,怪力乱神之事全无,大家都传言卢小姐镇宅,庆幸还来不及,娶都娶了,人又是谨小慎微的,冷眼有何用。倒听说冯公子妹妹不大好对付,但已然成家,料想姑嫂不和倒是有的。不过佳琪小姐早晚得觅得夫婿,终归是外家人,倒没有大碍。”
不知道那托梦之事,是不是龙井做的呢?我急急回龙神祠,只见龙井早回来了,与瓜片正山正赌牌九取乐呢!
我忙问:“龙神爷,那冯家的事情,可是龙神爷护佑的?龙神爷神通广大,福泽百姓,真乃百姓之福呐!”
龙井嗤道:“还不是李绮堂此番要管闲事,早来求本神行些方便,本神便顺水推舟做个和事老,人道是,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拆一桩,成一桩,左不过搭上些面子,那月下老人还嫌我乱弄红线呢!”
我惦记那个婴灵,忙问:“那个孩子呢?”
龙井开出个至尊宝,喜的手舞足蹈,笑道:“那孩子虽说魂魄散了,元神倒尚存着一丝,本神托了关系,听说重新投胎转世,再去哪里便不知道了。”
正山和瓜片瞪大眼睛瞧了一眼龙井手中的牌,齐齐叹了口气。
所谓帮人帮到底,李绮堂也真是个心肠柔软的好人。龙井口是心非,倒没有嘴里那么怕麻烦。外面突然传来了微弱的虫鸣,看起来,春天可真的来啦!
龙井瞧我一眼,道:“傻狍子,你笑甚么?脸都红了,春日来了,你可动了春心么?”
我忙摸摸脸,道:“我何时笑了?”
瓜片嚷道:“不承认,不承认!”
正山也皱眉道:“尔明明发笑为何不认莫不是见吾等归来过于高兴自己未觉罢?”
真是奇怪,我当真笑了么?横竖心里有些高兴就是了,我就是这样,喜怒哀乐,全写在面上,以后可要学机灵些,李绮堂那样喜怒不形于色,心里却明镜似得,才算是聪明人。
“傻狍子,你又笑啦!”龙井嚷道。
我假装听不见,心里只盼着那个婴灵能再度转化为人,再做冯公子夫妇的孩儿就好啦!
一阵微风拂进龙神祠,捎带着些暖融融的泥土味,夜里的风都带着暖意,耳边的虫鸣仿佛也更动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