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如今……
章惇抬起头来,目光沉沉地望向内宫方向,不禁暗暗一叹!目前大宋必须以稳定为主,面对辽国咄咄逼人的讹诈,章惇不得不慎之又慎。
拖!看来眼下只有使出这招拖字诀了!
章惇立即行文礼部侍郎杨畏,着其出面招待辽使萧望,无论如何要先稳住辽国人!
赵煦昏厥不醒,章惇心里极为难过,赵煦对他可用恩重如山来形容,正是由于赵煦的信任,如今的大宋不管是内政还是外事,事事雷厉风行,都处处透着章惇的铁腕之风。
大宋立国以来,可以说从未有哪个皇帝与首相之间的性情、行事风格如此接近、默契过。
这样的君臣组合,最终只会出现两个结果,一是把大宋带入深渊;二是把大宋带向前所未所有繁荣。章惇坚信是后者。
但现在,崭新的大道才开了个头,赵煦却要倒下了,章惇每思及此,总是夜不能寐,心绪难平。但和以前不同的是,现在章惇除了难过,已经没有多少惊慌了。
朝中虽然插进了范纯仁、韩维等守旧派,大局仍掌握在新党手里。
宫中够得上份量的只有朱太妃和刘皇后,这两个女人章惇也都没有太担心,因为二人可以说都毫无根基,暂时对新党不会有太好的威胁。
五月间按照新党的意志,普宁郡王赵似升为了亲王爵,这等于是为皇位的继承做好了准备。
现在麻烦的是,在朱太妃与刘皇后之间,应该选择谁?
赵似才十二岁,而且性格和赵煦不同,很象朱太妃,柔软懦弱,一但登基为帝,就必须要有人垂帘听政;
按惯例自然是朱太妃莫属,但朱太妃这个女人死活不肯接受太后的封号,以太妃的身份摄政这于制不合。
而且这个女人性子过于柔弱,根本就扶不起,一个小太监的片言只语,唯恐也能左右她的决定,让这样的人来摄政,对新党来说未见得是好事。
倒是刘清菁,她是正宫皇后,而且是新党扶上去的,从法理上论,她皇后的地位比朱太妃还高,而且近一年来,时常帮助赵煦批阅奏章,积累了一些理政经验,赵煦这次出事,她应对的方法也可圈可点,不象朱太妃那样毫无主见。
然而也正因为如此,章惇才心存犹豫,刘清菁还太年轻,可以说心性未定,谁能确定她将来出于自身的利益会倒向哪边?毕竟一但让刘清菁垂帘听政,她就掌握了至高的皇权。
自古以来,每一次皇位的更迭,总是最容易引发不可预测的政治风暴。这一次,大宋又将走向何方?
即便是心志强健如章惇,也不禁忧心忡忡。
尚书省外的天空,又阴沉了下来,似乎正在酝酿一场暴雨。
玄武门。
幽暗的夜色下,皇宫后的玄武门悄悄打开了一线,郝随带着几个太监和班直侍卫,迅速鱼贯而入,大门随即又无声地合上。
一路上行经的地方,皆是灯光幽暗,除了有灯笼照路的郝随,身后跟随的太监和侍卫都看不清面容。
杨逸穿着一身侍卫的服饰,就混杂在这行人当中,他已多次夜入皇宫,但走玄武门还是第一次,首先经过的是太监宫女的居所,以及为皇宫提供服务的各个司局、如针工局、御药局等等,直过了观稼殿,才是嫔妃居住的宫殿。
乾宁宫里,郝随等人才退出去,刘清菁已是眼泪汪汪,若不是身子不便,早已扑进杨逸怀里了。
“杨逸,你可算来了,这两天你可知道,我这心里象压着一座大山似的,我都快支撑不住了……”这两天一夜,对于刘清菁来说就象恶梦一样,心中患得患失,惶惶不安,此刻见到杨逸立即哭诉了起来。
“请皇后稍等,臣先给陛下诊断病情再说。”
杨逸向小菊一示意,小菊便轻声说道:“里面只有茉莉一个人守着,杨学士可放心进去。”
内殿灯火通明,空气里的龙涎香混杂着浓浓的草药味,宽大的龙床上,赵煦瘦骨嶙峋,形若枯蒿,见他这副形态,杨逸心里莫名的难过起来,赵煦算得上是个好皇帝,原来的历史上,他还能活三四年,但现在……
杨逸抽出赵煦外边那只手,二指一齐搭到了他的脉搏上,茉莉在一边静静地看着,杨逸脸上不动神色,心中的寒气却越来越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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