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叫砸,自然也无人敢砸。
偏这墙立在这儿,让他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他与太傅之间的争执。
很不痛快。
而今日,他被皇太后逼着催着来请徐太傅出山,这面墙,显然是个大笑话。
范太保与皇上行了礼,又问黄太师:“你之前探望老大人,是怎么进的门?”
黄太师指了指墙头:“爬梯子。”
皇上一听,脸色越发难看。
这是让他也爬梯子的意思?
“拆了,”他道,“让人把砖墙拆了。”
皇上一发话,很快,“陪着”皇上来的王公公召了几个人手,迅速把墙敲开。
碎砖清理了,露出里头的大门来。
外头动静,自瞒不过徐家人。
管事进去问了徐太傅。
知道皇上与两位老大人来了,徐太傅道:“不用开门,就说我歇午觉,他们要爬梯子就随他们。”
管事应下,又回到墙下,顺着梯子爬,探出头去,道:“老大人在歇午觉,没有他的吩咐,里头的墙谁都不敢拆,大门也打不开。几位……”
黄太师轻咳两声,道:“搭个梯子吧。”
很快,里头送出来一梯子,架了起来。
黄太师熟门熟路往上爬。
范太保没动,背着手,等皇上先行。
皇上硬压着火气,上了梯子。
一行人到书房外头。
歇午觉的徐太傅披头散发、只一件里衣、趿鞋来迎客。
见了皇上,他道:“昨日傍晚,听说西州城投了大周,欢喜不已,多吃了两盏酒,原想着夜里能歇个好觉,不想又得了妖道伏诛的好消息,激动得一整夜没睡着,直到今儿中午,才小睡了会儿。蓬头垢面的,望皇上莫怪。”
皇上颔首,进去落座。
徐太傅让人奉茶,又问:“皇上怎得想起杀国师了?”
“老大人不是早盼着朕杀他了吗?”皇上反问。
徐太傅闻言,笑了笑,笑容里很是悲凉:“是啊,早该杀了,早几年就杀,哪有现在的麻烦。”
皇上的心沉了下去。
君臣半年多没有见面。
刚开口几句话,徐太傅真是本性难移,又要开始说教了。
“依老臣之见,皇上与老臣赔礼,实属不必,”徐太傅稍稍抬高了声音,一字一句道,“老臣这个岁数了,想为大周再做些什么,也是有心无力。
这个身子骨,也确实没有办法再操心朝政了。
皇上该赔礼的,是永宁侯,是定国公,是其他万千边关将士。
他们正在与西凉大战之时,京中却把主帅与先锋冠以反贼之名,如此动摇士气之举,真是匪夷所思。
如果不是将士们坚定,让西凉抓到机会、趁着我方低迷时反扑,那势必就是一场惨败。
皇上该认真想一想,如何安抚、犒劳将士。”
沉沉一席话,以排山倒海之势,向皇上滚滚而来。
他被钉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不也是,只能听着,听完后,几次想开口驳斥,又迫不得已都咽下去。
如此僵持了好一会儿,他的喉头滚了滚,憋出一句话:“太傅说得是。”
徐太傅看了眼皇上:“既如此,皇上就回去好好想想吧,老臣不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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