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筒啊……
说到炸油筒, 宋时还挺有经验的。他小时候也曾经跟邻居家小朋友、小学同学们一道把鞭炮点着扔到不知哪儿找的废弃油筒里炸过,声音比普通爆炸响, 但是肯定炸不开油筒。
古代这黑火药的爆炸力才能有多大?要炸开油筒得塞满满一桶药吧?有那么多药做成炸药包都够把他们这汉中城墙炸开一段了, 这不是浪费吗?
杨大人看他眉头微皱,仿佛想到什么为难之处, 不禁问道:“莫非那油筒里搁上炮药炸不起来么?”
不是炸不起来, 而是浪费, 而且一油筒炮的爆炸威力得有多大啊, 要拉多长的引线才能保证点火的人不炸死?而且他记着手雷都要在壳上轧出花来, 不然筒壁炸不散, 威力也不够大。估计炸开时就是先从拧上的旋盖或者连着整个上盖炸开, 桶盖先飞出去, 气流、火焰跟着从桶口里冲出去……
那还不如直接用炮……
不对,这不就是炮吗?
没良心炮!
他穿越的时间太久,差点儿忘了没良心炮这个神器啊!
没错, 他在老电影和纪录片里看过, 就是拿汽油桶做的!桶里倒上一层火药,搁上层隔板什么的,再放个炸药包上去, 火药一炸就把炸药包打出去几百米, 炸开后威力比一般的炮还强呢!
他心中一阵阵激动,正要答话,却忽然警醒,改口说道:“下官是牧民官, 不解军事,不敢轻下断言。不过依下官愚见,天下之事无非“行”“知”二字,有先人经验的自可知而后行,前人未做过的便是先行而后知,咱们得着成果记下,也可惠及后人。”
杨大人呵呵一笑:“你说得是,我今日才见着你这爆米花……机,你又不曾见过军械,平空想能想出什么?你们这经济园里定有新油筒,我写个帖儿寻汉中卫周镇抚要些炮药,再叫他带上会用火药的老军同行调试,咱们便去上回试掷油瓶的山拗试一试!”
宋时低头拱手,不再压抑笑意,答应道:“托赖大人相邀,下官也得长长见识。”
好险。
险些解释得太清楚,暴露出他极高的军事素养和战争知识储备了。
他一个生在官绅之家,过了二十来年太平治世的日子,中状元后又是做词臣、又是做民政官,根本接触不到武器的人,怎么能张口就指点督管军民两政的领导做没良心炮呢?
杨大人聪明敏锐,万一察觉他的身份对不上懂的知识……
虽然不至于真把他当妖怪降了,不过他们穿越者还是得爱惜马甲,能不露馅就不露馅。
他牢牢抓着“行先知后,知行合一”的人设,劝领导实践出真知——等实践时他就可以慢慢引出没良心炮的知识了。
杨大人果然没看出他现代战争专家的本质,待下人送上笔墨,便与他各写各的帖,各选各的差役往外送信。正经事都安顿好了,闲下心来,又拈了几粒新鲜爆出的米花品尝。
这米花里搁了糖,微带清甜,比炒的阴米更酥松,用舌尖儿一碾即融,味道、口感都相当不错。他尝了几口,垂眼瞥见桌上点心盘中的芝麻米花糖,忽然笑了起来:“这点心原来是你衙门里自家造的!本官原以为是王府的内造点心……”
那些奶糖、糖水蜜饯什么的,不会也是汉中府衙做的吧?他竟都以为是内造之物,还郑重其事地叫人捎回老家了。
杨荣一面摇头,一面笑了起来。宋时担心他笑时不小心把米花呛下去,连忙叫人送上今夏初开的新荷熏制的莲花茶,请大人喝口水定定神。
等杨大人安稳下来,宋时才解释道:“本府这两年产的米粮多,百姓们吃用不了,我们官府收了也不能只在仓里存着。近处几府今年收成也好,卖不得那么多了,再往远处又有运费、关税,再卖下去不划算。下官试用这压力计时恰好弄出了爆米花,尝着和蜀中的阴米差不多,便叫人弄些糖来做了米花糖,想试试再给府中百姓开一处财源。”
爆米花简单、省时,爆出的米花膨得更大,拿来做点心比炒的阴米合算。再用熬得浓稠的糖浆浇裹压实,放凉后又甜又干,冬日里糖不易化,这米花糖的保质期也可以很长的。
若能扶持起做这种生意的商人,本地又能添一项出名的小吃,百姓有处卖粮,他们府里平抑粮价的压力也能稍缓解。
杨大人一面听着他的计划,也尝了尝米花糖。这东西说是糖,却没有糖块结在米粒间,口感略硬而脆,每一口都浓香甜脆,仿佛用糖并不多,倒是种实惠可口的点心。
不过汉中不产糖,这糖食做出来只怕本钱也不少吧?
宋时笑道:“糖倒还好,蜀中便有种甘蔗的。下官带的厨子记过一个福建做西洋糖的方子,从蜀中买最便宜的粗老红糖,用黄泥滤过便成白的沙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