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雨声尴尬缩回手,对小罐子道:“一起走,我陪你。”
小罐子看了眼居高临下的陈斗鱼,嗫嚅道:“苗三,我从小都是拖油瓶,你别管我了,赶紧去追满太保,万一连累你通不过试炼,我会难受死的。”
苗雨声满脸不在乎的神情道:“没关系,我这试炼的资格本来就是捡的,要不是你,连这个机会都没有。”
“这孩子不错,有情有义,像我。”游龙犹如孤魂野鬼般忽然晃荡出来站在陈斗鱼身后道:“要不是我把他推荐给你,差点儿就错过了啊。”
陈斗鱼道:“这五个孩子里,论资质小罐子最好;论悟性满太保最强;论禀赋林抱春、林抱秋兄妹略胜一筹。唯独苗雨声,什么都不占,潜力也就马马虎虎,偏偏是最大气从容的一个。”
“也会是最勤奋的一个。”游龙补充道:“这一路上最用功的就数他了吧?”
“他只能排第二。”
“那第一是谁?”
“陆叶。”陈斗鱼沉思道:“我从未见过一个人能像他那样把时间掰成两份、四份、十份来使的,而且异常精准雷打不动。哪怕是和罗嘉梁交手的那晚,他还悄悄练过掌法。”
游龙嘿道:“别跟他比,这小子,非人哉。”
“苗雨声和他有点儿像,假如刻苦再多些,并且能长久坚持下去,说不定能换到一点意外机缘,再往登天途上多走两步。”
游龙拿出小酒壶往嘴里送了一口,道:“两步已经很好了,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那么天才,命里注定就是神仙。”
陈斗鱼瞟一眼游龙道:“你为何要跟来悬天观?”
游龙眼神暧昧朝陈斗鱼露出一脸春光灿烂的笑,意思是你都明白还问什么,一切尽在不言中。
陈斗鱼淡淡道:“你是担心陆叶吧,其实你我那点小聪明,在他的智慧面前,算不了什么。”
她想起了当初在俞公祠后的那场较量,陆叶的博闻强记令人惊奇,可如今更像一柄隐去锋芒的利刃,藏于木讷从容的微笑底下。
游龙想不到素来清淡的陈斗鱼竟如此夸奖陆叶,辛酸道:“至于么?他就那么好?在你眼里,我就那么不靠谱?”
陈斗鱼不理他,蓦地策动身形往玉清门飞掠而去,远远地传来她的声音道:“放心,还有比你更不靠谱的。”
陈斗鱼说的是满太保。
他已经在云海里顺着三清天梯兜兜转转走了大半个时辰,却愤怒地发现自己其实一直在原地打转。各种各样的办法他都尝试过,然而这如棉絮般飘荡的云海犹如一座巨大的迷宫,硬生生将他围困在其中。明明脚下只有一条向上的山路,可怎么走都是回头路。
他不晓得苗雨声到哪里了,说不定已经穿越云海抵达上清阁了,还有林抱春和林抱秋兄妹,不会也后来居上吧?
满太保越来越焦躁,当又一次看见石阶上那个熟悉的记号后,他终于失去冷静爆发出来,双拳爆击打在道边的树干上。
三个人才能勉强合抱的树干被他打得皮开肉绽,枝叶簌簌哀鸣不停断落。
陈斗鱼就站在满太保不远处冷眼旁观,直等他打累了才嗤之以鼻道:“你是不是在怀疑,这云海迷宫被人动过手脚,故意引你入了陷阱?可能因为……你是陈师兄推荐的试炼弟子,所以,我不喜欢你,要故意针对你,为难你。”
满太保呼哧呼哧喘着气摇头道:“不是,我只是生自己的气。”
“那你为何要将怒火发泄在道旁的树上?哦~~莫非因为你从小就被人视为百年一遇的天才,所以看不起比你弱的人,更不喜欢比你强大的人。处处自命不凡争强斗狠要拿第一,别人捧着你让着你才舒服。遇到难处便以为有人针对你,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确是木秀于林,可惜是块烂、木、头。”
陈斗鱼冷笑道:“奉劝你不必为自己那点不值钱的小聪明和所谓的志气骄傲了,这山上哪一个不是所谓的天才?比你聪明比你有志气的天才多了去了。你想在天才堆里让人敬畏让人佩服,凭什么?你想做那个让悬天观敞开大门迎接的人,是不是也该先想想自己都能做点什么?莫欺少年穷,这话多威风,可惜说这话的一万个人里有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到老是真的穷,唯一出头的那个,或许是顶尖的聪明,但更多的,是因为吃够苦头还能心性坚韧,脚踏实地用自己的血汗玩命地挣前程。”
满太保满面通红地瞪了陈斗鱼半晌,突然一声不吭拔腿往天梯上冲去。
游龙目送满太保的身影迅速消失在云雾之中,咂舌道:“这小家伙不过是心里郁闷发泄一下,你也用不着骂人是块烂木头吧?”
陈斗鱼一派气定神闲,淡淡道:“我只是想找个借口骂他一顿而已。其实我当年,比他还要傲娇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