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其以吐谷浑人为核心的部属,向来都是德里赤南冲锋陷阵的急先锋。
战鼓隆隆,两支数万人的大军,在呼啸的寒风之中遭遇了。
年逾五旬的彭芳,脸色阴沉之极。
他很清楚,这一次对他来说,是一个极大的关口,能过,他便还能逍遥自在,如果不能过,一切便都完蛋了。
吐蕃人背信弃义的突然进攻,让他猝不及防,木鱼城如此快的被突破,也让他极为震惊,好在,中受降城还在。
他的家眷,亲人,可都在中受降城,眼下,只要能击败面前的这支吐蕃军,与中受降城的部属汇合,一切便都还有可能。
作为镇守大唐边境多年的边将,他其实倒也并不乏勇气,虽然这些年的割剧生涯已经将他的勇力磨灭了大部分,但雄心却也还在。
对于他来说,其实最好的办法,便是在得到这一消息之后,与朔州方面联合出兵,这样自然是胜算大增。可是如此一来,他还会剩下什么呢?
即便赢了,自己也将从此失去独立自主的能力,彻底沦为镇州方面的附庸,甚至连附庸都不如,他可不想像高雷那样,天天在镇州饮酒作乐。
他还有数万雄兵,只要能击败那些吐蕃蛮子,自己接下来就还有本钱与吐蕃人谈判,或者与镇州李泽谈判,至不济,也要混得像韩琦那样。
这是彭芳的底线。
只是,他没有想到,德里赤南并没有急于攻打中受降城,而是在这里等着他。
前锋锋众刚刚勉强完成了阵形的布置,阿史杜拉所率领的骑兵便呼啸而至。如同一柄巨人挥舞的铁锤,重重地砸在了薄薄的门板之上。
轰隆一声响,门板便碎了。
天德军的战斗力其实并不差,在苦要堡,那些天德军士便展现出了极其强悍的作战能力,要不然在战后,袁昌也不会挖空心思,旁敲侧击的想要彭双木带了的队伍一起跟着他跑到西域去开辟另一个新天地。
事实上,在历史之上,不管是汉还是唐,不管中央政府腐朽坠落到了何种程度,边军的战斗力,都是不差的。
只可惜,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这些天德军在寒冷的冬天里,拼命行军,在又疲又累的时候却遭遇到了养精蓄锐的敌人。这便注定了他们不会有一个好的结果。
数千前锋军队在瞬间之间便被骑兵破开了阵容,吐蕃骑兵如同一把锋利的大砍刀,左劈又砍地将破开的大口子愈撕愈大。
天德军前锋的阵形已经破碎了,被骑兵切成了无数的小块,但每一个小块,却仍在努力地挣扎着,这个时候,他们所求的不是他们的胜利,而是想要为主力部队多争取一点点时间,他们多战斗一刻,主力便能多一刻时间准备,战斗便会多一份希望。
任何一支部队之中,能成为先锋部队的,总是军中最强悍最善战的那一批人。
他们嘶吼着,挥舞着手里横刀,长枪,盾牌,悍不畏死地迎着汹涌而来的骑兵扑上去。
刀狠狠地砍下。
枪拼死地戳出。
哪怕倒在地上,伸出双手也想要捞住一只马蹄子,哪怕只是让这些马失去平衡也是好的。
只是可惜,不是每一次努力都会有回报。
个体再英勇,也无法掩盖整体战术战略上的失败。
德里赤南等候在这里的军队,都是他麾下最为精锐的骑兵队伍。天德军如果作好一切战斗准备再与对方拼死一搏,并见得就会输,但眼下,他们却是毫无还手之力。
汹涌的骑兵在不到半柱香的时刻,便将天德军先锋完全淹没,当德里赤南的主力杀进战场收尾的时候,阿史杜拉的先锋骑兵已经冲破了天德军前锋部队的阻碍,向着不远处正在慌忙整顿队形的天德军主力扑去。
行军中的一字长蛇阵想要在短短的时间内变阵何其艰难。
队伍中所有的骑兵,包括彭芳身边的近卫骑兵,都已经冲了上去,他们想要再挡上一挡对方的兵锋,再争取一点点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