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太监苦笑:“黄公还是先看看,然后拿出个章程来吧。”
“又有什么好看的。”黄锦没觉察出众人面上的异样,烦躁地拿起奏折看了几眼。上面的字他都认识,可毛尚书一组合一起,却让人如坠五里雾中。黄锦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可却不肯在手下面前露怯,将奏折望案上一扔:“留中吧。”
一众秉笔太监面面相觑,须臾,一个太监才硬着头皮说:“黄公,按照规矩,若外臣的奏折需要留中,得陛下点头才行。而且,依我看来,这份……这份……”
“这什么这?”黄锦大为不快:“就留在这里吧。”
正在这个时候,门上挂着的厚实的蓝布帘子突然掀开,一阵刺骨的寒风吹进屋来,让所有人同时缩了缩身体。
宫灯中,一片片雪花随风闪烁。
这个时候,屋中众人这才发现,外面已经下起了大雪。
但天还是黑得厉害。
就连黄锦也被冷气侵得打了个寒颤,正要发怒,抬头看去,却是毕云和孙淡进来了。
黄锦满面春风地走来,人还没进屋,先是一阵爽朗的笑声:“留中,留什么中呀?这可得陛下点头才成。否则,外臣递了奏折却没等到批复,若闹起来,却是一件麻烦事。”
孙淡还是那副平静模样,进了司礼监重地,也不局促,朝众人点了点头:“孙淡见过各位内相大人。”
黄锦同孙、毕二人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他一看这二人,鼻子里就哼了一声:“孙淡,你来这里做什么?你一个小小的举人,又没有官职,这里也是你能来的地方?”
他虎着脸,将官威摆了个十足。
西苑乃是国家政治中心,一等一机要核心部门,寻常官员,若品级不够,一辈子都没可能进这里来。而现在孙淡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举人,却在西苑里乱晃,看起来却甚是古怪。
孙淡也不害怕,道:“黄公公你难道忘记了,孙淡如今是内书堂的学长,可以在西苑禁中行走的。你是内书堂的管事牌子,名义上也是孙淡的上司,孙淡来拜见你,难道就不可以吗?”
“你……”黄锦气得说不出话来,这才想起孙淡如今也算是内书堂的人了。
他说不过孙淡,只好朝毕云发火:“老毕,你如今也算是首席秉笔太监,东厂督公了,怎么一直不来司礼监报到。不但如此,你还带了外人进来。国家机枢之地,也是外人能乱闯的吗?”
毕云根本不想理睬黄锦,径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环视四周,问一众秉笔太监:“你们刚才在议什么呢?”
他是首席秉笔太监,是司礼监的二把手,如今又掌管东厂,权力很大。加上他为人不错,同一众内相们又是多年的老熟人。
众人见了毕云都觉得亲切,纷纷上前见礼,回道:“禀告毕公,刚才礼部尚书毛澄上了个折子,我们看了看,觉得事情颇大就转呈黄公,黄公的意思是留中。但我等认为兹体事大,却不能放在这里不闻不理。”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将黄锦撂到了一边。
黄锦这才发现自己在司礼监异常的孤立,心中又气又怒,一张脸变得铁青。
“哦,是大事啊,将折子拿来我看看。”毕云看了黄锦一眼,心中大觉痛快。我老毕如今又回司礼监了,黄公公,咱们有的是时间亲热。
等接过毛尚书的折子看了一眼,毕云就抽了一口冷气,道:“这份折子是不能留中,不但不能留,还得尽快做出批示,态度要坚决,语气要硬。”
黄锦留了神,“说的是什么?”
毕云讽刺地一笑:“黄公公刚才不是看了吗?”
说完话,也不给黄锦,转手递给孙淡:“静远你素有智计,也识的大体,依你看来,这事该如何处理?”
孙淡点点头,接过去只看了一眼,心中一震,失惊道:“终于来了?”
大礼议终于开始了,只不过,相比起真实的历史,这分周折迟了将近三个月。历史因为孙淡的出现,只略微停顿了一下,依旧以它强大的惯性驶入其本来的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