睢宁是河防要地,自来就是河道衙门关注的重点,从去年夏天到现在,河道还派了一千多民夫过来加固过这里的堤坝,一口气干了半年,到春节前才完工。从桃花汛下来之后,方知县还是觉得有些不塌实,给河道衙门去信,请他们派人过来看看。
从写信那天到现在已经快六天了,睢宁离淮安也不远,按理河道的人应该要到了。
方用喘了一口气,接着说:“我一走过去,却发现不对,这些人都是一身短打扮,腰上都插着兵器,那里像是河工?而且,那些人已经在堤坝上挖出了一个大窟窿,正将一个个用猪尿鳔包扎好的小包裹往里面填,却不是火药包子又是什么?于是,我就冲上去喊了一声,你们是谁,我乃睢宁礼房师爷方用。是谁让你们上堤来了,你们想做什么?”
“这,这,这……”方知县只听得手足冰冷,哑声道:“接着呢?”
“接着……那伙人也不说话,都抽出刀子扑了上来……可怜那,可怜那陈小二和铁中远两人,还没来得及还手,就被人一刀一个砍进了黄河……大人啊!”方用长嘶一声,泪水带着血水滚滚而下:“大人啊,方用因为早有提防,见他们一刀劈来,立即和身一滚,从堤坝上滚了下去。可是,可是为首那人的刀好快,我头上还是中了一刀。”
“啊!”一听到歹徒如此凶残,一言不合就操刀子杀人,屋中众人都惊叫起来。
方用:“我一滚下堤坝,就听到上面一众贼子都在大声喝彩,说什么‘甘老板好刀法,人说韩月乃是当世第一快刀,可比起甘老板来,给你提鞋也不够。’”
“甘老板又是谁?”方知县只觉得脑袋都要炸开了,忙问。
方用不住喘息,面上有是泪水又是汗水,又是血水:“我如何知道,只听到那个为首的姓甘的突然破口大骂起来,声音又尖又利,直如那夜枭一般‘住口,本公……某的刀法虽然不错,却还比不上那韩月。今日若是那韩月来这里,这一倒定会结果那刚才那人。快,那人还没死,去两个人,砍了他的头过来见我。’说完话,就有两个歹人从堤坝上扑下来。”
“接着呢?”屋中众人都问。
方用:“我那里还敢耽搁,立即爬起来,朝县衙方面一阵狂奔。也合该我命不该绝,正恰在路上遇到各位兄弟,这才拣回来一条命。”
方用这一翻经历说可说是惊心动魄,众人听得一阵面色发白,良久也说不出话来。
“胆大妄为,胆大妄为。青天白日,竟然敢杀官差,想造反了吗?”方知县大叫一声。
方用突然惊叫起来:“大老爷,快快快,他们要炸堤坝,快派兵上堤坝去。若是堤坝被炸了,这几万睢宁百姓都要葬身鱼腹了。”
方尚祖身体一晃,大叫:“对对对,来人,点起所有的人马,带上兵器,随本县杀上河堤去!”
“是!”一众衙役跟着方知县冲进了茫茫雨幕。
方小姐在后面不住大叫:“爹爹,爹爹!”
雨幕中传来方知县的声音:“女儿子,照顾好你七叔公,为父去去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