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马鞍上的战弓,贼人连取弓的勇气都没有,实在是那白袍客所站的方位于他来说正是逆光,便是站着不动,那刺眼的雪光也叫他根本瞄不准,反倒是他一旦动了弓失手,也许下一个倒下的就是他。
回头看了眼那已经毙命的同伴,贼人心中清楚,能在五十步的距离,箭贯胸膛,只露翎羽三分,对面那白袍客所用的必定是比边军里威力最强的七十斤战弓还要强几分的大弓,这样的神射手,只能靠人数一起围上去,不给他寻隙射箭,否则的话要死上好多人才行。
前面四人两死两伤,并不能阻止后面那些亡命徒前赴后继的往前冲,反正那白袍客只有一人,只要死得不是自己就行!
看着那些依旧密密麻麻朝自己冲来的贼人,高进面无表情地开弓射箭,直到一筒箭射空,对面又倒下了六七人,才重新拿起地上的鲁密铳,上了腰里挂着的铳刀,铳刀的刃长两尺,套在枪管上后,便成了长度接近一米八多的长矛,对高进来说正合适用来厮杀。
高进原本披着的白袍被他扯下垫在地上,将下面的积雪踩了个结实,虽然地方不大,但足够他辗转腾挪,不被积雪牵绊脚步。
这时候终于有几个贼人冲到近前,只不过看到这白袍客扯去白袍后,竟然全身披着铁甲,都是不由露出了惧色,他们是亡命徒不假,可不是什么蠢货,似这等全身铁甲的武士,只怕只有那将门里的家丁头目才穿戴得起,而这种人无一不是能以一敌十的猛人,更遑论还穿了这等护卫严实的全身甲。
没人贸然上前,反倒是散开来从四方围住,这让高进皱了皱眉,不过他也不在意,只要杨大眼带马过来,光凭他们两人就能冲散这群乌合之众。
当后面的同伴跟上,足有近十人围住,那些亡命徒才挥刀挺枪而上,只不过过深的积雪让他们动作不够灵活,而且彼此间距离也有了脱节,而对从小练习大枪的高进来说,这伙贼人的围攻就满是破绽。
躲开一杆刺来的长枪,高进手里的鲁密铳一推一送,那铳刀就刮过了一名挥刀跳近贼人的脖子,直接将他的咽喉处切开半边,然后回身格挡开从身后袭来的两柄长刀,架开口挥铳横扫,将那两名贼人给击退。
看着那弃刀捂住半边喉咙口倒在雪地里像条快死的鱼蹬腿挣扎的同伴,四周的亡命徒都面露怯色,这有甲胄护身和没甲胄护身的差距实在太大,他们的刀砍上去未必伤的了对方,可他们挨上一下,怕是就要交代在这里。
这时候乌合之众的坏处便在这些贼人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虽然他们团团围住高进,可是却都畏缩不前,没人愿意做那先登死士,用自己的性命去给同伴换富贵。
一时间场面上就这样僵持了下来,而这时候一直躲在远处没敢上前的两个骑马贼人,这时候终于有胆子上了马匹,脸上更是露出大喜之色,那白袍客没了弓箭,又被团团围住,合该是他们的富贵。
“先杀了那厮给三爷报仇。”
上马后的持弓贼人率先说道,他们本就是卫癞子的心腹,也是这群亡命徒里的头目,只不过他们先前被那白袍客的神射所吓到,才没有上前,如今看到那白袍客弃弓后也这般厉害,都是有些庆幸。
“侯大,那厮看着不像是绿林道上的,那鸟铳更不是寻常货,咱们真要下死手。”
另外一名贼人开口道,他也是逃亡的军户,只不过做到过小旗,也算是见过些世面,卫癞子是有恩于他不假,可这些年帮他做的事也够还这份恩情了,那白袍客无论是所用鸟铳大弓,还有身上甲胄,无一不是精良货,这怎么瞧都不像是寻常的江湖仇杀。
原本还兴冲冲地要杀上前去的侯大顿时迟疑起来,他晓得这个同伴陈四郎向来精明,于是不由勒住马缰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三爷虽然有恩于咱们,不过咱们也早就还清了不是吗?”
陈四郎看着不远处那越来越多将那白袍客围住的亡命徒,却是丝毫不避讳两人身边还剩下的几个手下人道,“说句实话,你觉得三爷这一死,城里那份基业谁守得住,咱们都是外人,就算给三爷报了仇,又能有多少好处。”
“与其咱们也过去凑那热闹,不如现在就回城里,去三爷府上一趟捞足了好处再说。”
陈四郎这句话一说出口,侯大顿时睁圆了眼睛,怎么也想不到陈四居然打得是这般主意,不由道,“咱们这么做,不合道义吧!”
“什么狗屁道义,咱们是什么人,你还真把自己当英雄好汉了,既然你不愿做小人,那这份大功就让给你了,咱们走!”
陈四郎想不到这侯大居然这般愚蠢,于是骂过后便掉马而走,而剩下几个亡命徒也连忙跟上去,他们本就是有奶便是娘的泼皮无赖出身,与其拼上小命去厮杀,还不如随陈四去三爷的府上捞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