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看老天爷让不让他活了?”
柳随风叹了口气,他这辈子最佩服的便是忠臣孝子,只是这年头哪有什么忠臣,倒是丁四郎这样的孝子难得。
“你们把他送到边上的厢房睡下,记得给他喂些温水,那房里需得通风,若是他醒了,便立刻来唤我。”
柳随风交待完两个徒弟,便大步走到了前院,见杨大眼蹲在门槛石上,忍不住过去质问道,“那丁四郎只是个卖货的,怎么身上都是箭疮刀伤,高百户到底是叫他做得什么活!”
“柳大夫,你这是什么意思?”
杨大眼猛地起身,看着面前一脸正气的柳随风,心里头一股火冒了起来,这河口堡里就属这酸大夫最是话多事多,先前还吵着要回神木县,说自家二哥放纵愚夫愚妇,就差指着二哥鼻子骂了,也就是二哥脾气好,才没和他计较。
“什么意思,这丁四郎难道不是给高百户效力做事的,他是家中独子,又没成亲,家里只一个老娘,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便是高百户害的他。”
看着比自己高出一头杨大眼朝自己怒目而视,柳随风浑然不惧,朗声说道。
“放你娘的狗臭屁,丁四他许是遇到劫道的歹人,才受了伤,关我二哥何事!”
杨大眼心知这也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丁四郎骑马赶回河口堡,见着他昏死过去前,可是喊着要见二哥的,可是被这小白脸那般往二哥身上泼脏水,他是万万忍不得的。
“道理如何,你心知肚明,高百户何在,我要见高百户!”
柳随风懒得理会杨大眼,这夯货就不是个能讲理的,他要和高进好好说道说道,这河口堡如今欣欣向荣,上下安居乐业,他这个百户就不能消停些么!
这丁四郎要是有个万一,岂不是叫他老娘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又不是古北寨的战事,不得不打,不得不死人。
“你这小白脸,最是假正经,你还想教训我二哥。”
看着柳随风的神情,杨大眼没来由地就怒了,口中骂道,柳随风平时看着是个谦谦君子,可被杨大眼骂做小白脸,也是怒意上头,见了那丁四身上的惨况后,更是憋了一肚子的火,见杨大眼动拳头,直接闪身就是一记肘击劈在杨大眼身上。
杨大眼身上穿了甲,虽然不怎么痛,但是被柳随风膝肘连环踢打,揍得好不狼狈,一时间恶从心起,刷地拔了腰刀出鞘。
柳随风再是自忖拳脚高明,也不敢和那刀锋硬碰硬,好在这时候外面马蹄声动,高进已自翻身下马,进了前院,看到这一幕后,顿时大喝道,“大眼,住手。”
高进本来在回龙湾的大坝上,和底下的匠户们讲着如何修棱堡,护住整个上游的坝体,杨大眼派人快马来报说丁四郎出事,受了重伤,于是他便匆匆忙忙带人赶到柳随风的医馆,没成想遇到柳随风和杨大眼居然闹到了动刀子的地步。
“柳大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着杨大眼脸上挨了老拳,眼眶流血,高进顿时脸色一沉,看向柳随风,他知道柳随风性子清高,若非事出有因,绝不会和杨大眼动手,但是如今柳随风没事人一样,杨大眼被逼得动了刀,他自然偏向自家这个兄弟。
“怎么回事,高百户自问你那兄弟?”
柳随风是个性傲的,见高进沉着脸,便也冷面相对。
“大眼,你说。”
杨大眼还刀入鞘,接着阴着脸把方才的事情都说了一遍,这下子高进身后的人都是个个怒目看向柳随风,便是张坚也觉得这柳大夫怕是有毛病,这事关和高爷有什么关系,丁四郎他们早就不是什么货郎,而是细作,这当细作的,哪有不危险的,更何况丁四郎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一个大夫什么都不知道,就敢指摘高爷,还当真是自以为是。
“柳大夫,大眼先动的手,我代他给你赔罪,但是柳大夫你既然知道大眼的性子,就不该那般撩拨他。”
高进看向柳随风的眼神不善,他自问对这柳随风也算是礼遇有加,丁四郎重伤,杨大眼心里也不好受,如今丁四郎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还不清楚,他就能妄下结论,觉得是他们的错,这些自诩读书人的还真不是一般的自命不凡。
“等丁四醒来无事后,高某自向柳大夫讨教。”
柳随风见高进这般说道,自知恶了这高阎罗,可他性子高傲,这河口堡虽然是好地方,高进也算是武人里少有的爱民如子,可落在他眼里高进同样是野心勃勃之辈,这时候误会一生,在他看来高进所做诸事不过都是收买人心,他日必定穷兵黩武。
“好,柳某随时恭候。”
柳随风刚撂下狠话,便有徒弟来报,说是丁四醒了过来,两人才冷面相对一起去了丁四郎所在的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