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日从早到晚便是坐在酒肆中醉生梦死,原本清秀英武的脸庞也变得满脸胡茬,形容憔悴。
“潘兄啊。”晏殊看到他那魂不守舍的模样,默默叹气道:“你怎可如此荒废,若是让别的将士看见那可还了得?”
潘惟熙眼神迷蒙的抬起头:“看到便看到了,我不过是废人罢了。”
“潘兄此言差矣。”晏殊摇着头说道:“于大宋百姓来说,潘兄便是那抗击胡虏之大英雄,怎可是废人?”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起来潘惟熙的心中更是悲苦,他半闭着眼睛长叹一声:“同叔啊,你说我可是真的错了?”
“你可知为何你们云帅把你给赶了回来?”
“为何?”
“正是因那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晏殊敲了敲桌子:“这话便是谬误,你受了军令却不执行,你说是对是错?一腔热血固然是好事,可若是大宋人人都如你一般,这兵还如何带?这仗还如何打?三国演义可看过?诸葛亮为何挥泪斩马谡?”
潘惟熙眼眶都红了:“可……可……”
“这有何可是但如的?战场之上帅命为天,你的兵是大宋的兵,若是纵容下去……你可听过杨家将、折家军之事?”
“有所耳闻。”
“杨家将满门忠烈一朝冤屈被免了官爵,折御卿被辽国诏安后去了山西当了个闲散富贵,你可都知?天底下谁人不知他们骁勇善战、赤胆忠心,可天底下又有哪个君王能受得了那听调不听宣的人呢?”晏殊叹气道:“即便是你云帅,也是得了个便宜行事之后才可自作主张。你倒是好,战场抗命啊,宋北云不杀你已是看你忠烈之后了,你说是不是?唉……你莫要再钻那牛角了,日子还长,你是拔尖的人才,终归是有出头之日,将你放归金陵大概也是为了磨砺你一番,你若是这般沉沦下去,可就没人能救你了。”
潘惟熙都快被说得哭出来,他轻轻展开双手,上头的指纹都已快被抹平,满手都是老茧,一看便是刻苦勤奋之人。
“熙此生生死便于战场之上,离了沙场就如抽了熙的魂儿啊……同叔,你便帮帮我吧。”
晏殊呼了一口气出来:“这样,我写封信给那宋北云,你亲自送去。”
“我……”
“别怕,他不是那么难相处,不过你得有个准备,恐怕得从个小兵当起,你可受得那委屈?”
潘惟熙当时一下眼睛就亮了起来:“那是自然!这本就是我该还的债。只要是能回那军营,便是让我倒夜香我也是认了。”
“在杨文广手底下?”
潘惟熙一愣,东海北海本就铆足了劲儿在对着干,他与杨文广老早就不对付,如今却要在他手底下……
但一想到若是错过了这次,下次再想回军营却是不知是何年,于是潘惟熙一咬牙重重点头:“可!”
“行。”
晏殊命人取来信封,然后折了一张白纸进去,再在信封上署了自己的名字并将这封信递给潘惟熙:“去准备一番吧。”
潘惟熙诧异的看着晏殊,他难以理解……以为晏殊在戏耍他。
“你送去便是了。”晏殊起身:“潘兄,你可太小看宋北云了。”
说完他再次扇子一展,施施然潇洒而去,再次走在街上,晏殊长出一口气,对身边的跟班说道:“这整日给这个擦腚给那个擦腚,我看我这代宰相倒是不如改成个舐痔推官好了。”
“晏大人……何至于如此轻贱自己啊。”
“算不得轻贱,这等污糟事终归是有人要做的。”晏殊轻摇着扇子:“走吧,去礼部。”
游荡的代宰相晏殊几乎每天就是干着这些看似无油无盐的活儿,有那锦上添花有那雪中送炭,在大宋两大黑脸之间扮演着一个忠实老好人的角色,默默的扮演着大宋润滑剂的角色。
去礼部安置了天子出巡的事之后,又去了鸿胪寺与日本使臣捣了两个时辰糨糊,反正死活不让日本使臣把紫式部带走。然后吃了饭之后,又跟辽国的使臣商讨辽国公主大婚的事情并和辽国使臣一起把大理国的混账东西们给诋毁了一番。
这一圈忙完已是一日,而这般的日子,明日仍是要继续,因为这个朝堂啊,就像个破马车,不是这里断了根轴子便是那边塌了根梁子。
麻烦啊麻烦,弄得他这些日子去青楼的次数都少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