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第三道防御墙前站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他后背有些佝偻,双手扶着石墙,望着大旗飘落,目光里充满了焦虑。
他担忧的不是宋将箭法高超,而是这一箭里饱含的强烈警告意味。
自己两个兄弟在狂妄自大的路上越走越远,这将给家族带来灭顶之灾。
“侗公,外面风大,该回屋了!”身后两名壮汉冷冷提醒到。
听起来好像是关心,但实际上语气异常冰冷。
白发老者望着飘远的旗帜叹口气,转身步履蹒跚地向屋里走去。
白发老者正是周侗,他已年近七旬,从二十余岁便离开故乡,四处闯荡漂泊,虽然闯下了‘铜弓铁箭’的名头,号称天下第一箭,连禁军也敬慕他的名声,聘请他为箭术班首席教头。
但他也抵不住岁月的侵袭,靖康之乱后,周侗回到了阔别四十年的家乡,他是嫡房长子,但因为他离开家族太久,家族实际上被他的两个兄弟把持着。
周侗也无争权之念,他无儿无女,便一个人住在后院种地养老,但两年前一次晕厥后,他的身体完全垮了,昔日可开千斤的双臂连一只凳子都拿不动,双腿更像灌了铅一样,只能蹒跚而行。
去年秋天,周侗亲眼目睹侄子周青霸占一名有夫之妇,他更看不惯四弟周信土皇帝一般的做派,对周家堡的百姓肆意欺凌,便在族会上严厉斥责,惹恼了周信,便将周侗软禁在山顶上方的一座小院内。
小院有两间窑洞,两边都有高墙,平时只有一个哑巴老者照顾他的起居,周信又派一名心腹时刻监视周侗的一举一动。
周侗回到阴暗的房间,见监视他的壮汉也跟了进来,顿时脸一沉,“谁让你进屋了,出去!”
壮汉站在门口没有理睬他,周侗暴怒,重重一拍桌子,“听见没有,我让你滚出去!”
“兄长何必动怒,这对身体可不好!”外面传来一个阴冷的声音。
紧接着门口出现一个瘦小的身影,这是四弟周信来了。
周侗一共兄弟五个,老二和老三都已经病逝,老四和老五是小妾所生,年纪相差较大,周侗快七十岁了,但老四周信只有五十余出头,老五周健更是五十岁还不到。
周信目前是周家堡的实际掌权者,他身材瘦小,还不会武艺,但他阴毒狠辣,又会收买人心,周家堡上下无人不怕他,但偏偏很多人又拥戴他。
周信走进窑洞,鼻子嗅了嗅,房间里一股霉烂的气息让他有些不适,他索性让手下搬张椅子在门口坐下。
“今天宋军跑来挑衅,想必兄长也知道了吧!”
“我只看见周家大旗被风吹走了!”周侗冷冷道。
“这个只是意外,它说明不了什么问题,这名宋将叫做陈庆,此人我听说过,在箭筈关和金兵对阵,倒是一个厉害家伙,但也同样说明不了问题,他撼不动周家堡。”
“既然如此,你来找我做什么?”
“我暂时还不想和朝廷作对,所以特来恳请兄长出山,去成纪县住一段时间,同时告诉陈庆,只要他不再来干涉周家堡,我愿意做一些妥协。”
周侗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他还真以为这个周信天不怕地不怕,看来他还是害怕朝廷军队嘛!
“你想做什么妥协?”
周信干笑一声道:“我听说陈庆军队粮食短缺,我愿意拿出一千石粮食给他们作为军粮。”
“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