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若都没了,救兵搬来又有啥用?还能把魂硬生生的从判官的生死簿上划了去?不可能。
这就是火原村世世代代长辈的教诲,使得火原村的人出了山都是非常本份的山民,或许这就是良性循环,你越是本份,又有整个村的地形和彪悍民风撑着,衙门就越不会刁难你。
本份的时间长了,总是会朝着懦弱和怕事的方向演变,或者说,本份的极致就是懦弱和怕事,尤其是摊上和军队的事。
但是,显而易见的,不知道什么原因,或是一两个兵士,又或是一整队的兵,来火原村了,不仅伤了人,搞个不好……不敢想,不敢想,老村长有点手足无措,有点绝望了。
眼下,只能寄希望于赵八家的能把赵大救活过来,告诉他们事情的原原本本。
“伤倒好办,只是开了膛,内里一点都没坏,”赵八家的仔细的又瞧了瞧赵大的伤口,除了伤口渗出的血外,没发现其他地方有出血的,犹豫了下,“这样的伤,若不染了邪毒,半个月就可以下地,一个多月就又是活蹦乱跳,可就……”
顶了天就一半一半的机会,若是刀是锈的,甚至连十之一二的机会都没有,村里这么些年,因伤口染了邪毒而不治就那么疼死或是眼睁睁看着伤口流脓而死的人也不少,基本上,赵八家里的话等于是判了赵大的死刑,宣告小鬼已经在出发的路上,等着拘赵大去了。
“让他说话!”一个怯生生但坚定的声音从人群后冒了出来,大家回头看去,却是赵大家的婆娘,死死的搂住她的儿子二蛋子,将二蛋子的脸按在自己的腹间不让他看,嘴唇已经咬出了血,就那么站在人群外,不敢再进前一步。
“嫂子,我尽力救就是。”赵八家的点了点头,她知道赵大家里的话的意思,那就是不管赵大是死是活,一定要让他说话,说说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不是怕,这是对全村老少的负责,能说出这番话来,足见赵大家里的是个非常明事理的人,拿捏得准事情的轻重。
也不是没有人小声的嘀咕过去工地上几个人看看怎么回事,工地离村也不远,也就二三十里路而已,腿脚快的一个时辰就到了,山里长大的,就是老太太也未必能比山外的小伙子慢多少去。但当听说是横刀伤的人后,就不再有人敢想了。
同样也不是怕。
男人没了,辛辛苦苦的把孩子拉扯大了,就都还有希望,若是自己去了也没了,那就真的没希望了。
于是就都看着赵八家的忙碌着。
“醒了,醒了。”赵大家的在赵二家的搀扶下,才勉强一直站定了,不知道是过去了一百年还是一千年,总觉得这时辰爬得比蜗牛还慢,好不容易的,听到人群中哄的一下叫了起来。
“嫂子,去看看吧。”满手是血,甚至脸上和襦裙、小袄上都是血的赵八家的分开人群走了出来,强笑了笑,“没事的,大兄身子壮实,能扛过去的,我去山里采点药给大兄敷上。”眼光却是躲闪着不敢正视,微微的欠了欠身,匆匆的就往东边的山头跑去。
东边的山是离村最近的,也是村里老少出山的必经之地,最为熟悉,知道哪里有药。
“大郎…被…被…官兵….抓….”醒过来的赵大双目无神,有些涣散,说这几个字后一阵的咳嗽,牵动伤口,豆大的汗珠瞬间就从额头上冒了出来,“乡…乡亲们….没…没事….”
强撑着说完这句话后,赵大头一歪,晕死过去。
“还好,只是被抓,只是被抓……”廿八一直屏气等着,听清这句话后,紧绷的弦松了,人也瘫倒在地,大家只听得他不住的念叨,“去找,要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