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的情景之下,大郎竟然有些莫名的兴奋了起来。
只因为偷鸡贼说要把自己捆到马背上去。
今天之前,大郎从来没有见到过马是长的什么样的,更别说骑马了。村里的大牲畜就只有那两头牛,那是全村人的命根子,即便是老村长的小孙子,也是不敢去骑的,村里人都宝贝着呢,全村的耕地就指望那两头牛。
当然大郎是肯定骑过牛的,老村长说了,这牛呀,被大郎这样的人物骑了后,反而是沾了光了。这话当时大郎听了还很是得意过一段时间,在众多小伙伴羡慕的眼光中,骑着牛,多招摇?直到了多年后,当他想起老村长说这话狡黠的嘴角时,才明白过来却是被老村长取笑了。
骑牛和骑马肯定是不同的,没听从镇上回来的人们,学着镇上茶馆里的口技者讲古或是讲前朝英雄人物轶事里说的,英雄人物,或者说只要有些地位的武人,都是骑马的,大概只有走不得颠不得的老头老太太才骑牛呢,比如骑青牛升天了的老子,可不就是老了吗?要不怎么叫老子。
可等到那黑汉闷不作声的将大郎脸朝下,屁股朝天的横放在马背上后,大郎就高兴不起来了,这马身上没多少肉,骨头咯得肋排生疼,还有肚子,也被压得有点受不了。
再到队伍又行进起来后,大郎这才知道所谓的颠倒乾坤是什么滋味了,难怪当偷鸡贼说让自己尝尝颠倒乾坤是什么滋味的时候,边上的几个兵士都是一脸的幸灾乐祸模样。
他又哪里知道,那些兵士们听到颠倒乾坤这四个字后,早就想到了别的地方去了,其实笑他的成分却是不多。
“放我下来!”大郎浑然没有半点当俘虏的觉悟,马才走出去不到一里路,被崎岖的山路颠得七荤八素的他就大叫了起来。
“小子,你就好生的消受罢,可没多少人能享受到这种滋味的。”偷鸡贼远远的在队伍前头,对后面大郎的叫声是充耳不闻,刚得了条兔腿的那个胖高个则一边走着一边啃,还不忘时不时的拿了啃过的递到大郎的鼻下,然后忽的就收回去,生怕大郎猛的一口上来。
大郎才不吃他啃过的,从小到大,火原村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村里人就没缺过吃的,尤其是野味,而廿八也从不舍得让他吃别人剩的,因此哪怕现在是饿得很,加上胆汁都被颠出了一大半,整个肚子是空的如同被人揪着又拧又拽的一样,大郎也根本瞧都不瞧上一眼。
当然咽口水是肯定有的了,毕竟那诱人的烤肉香可是谁也抵挡不了的。
还好百多人只点了二三十支火把,昏暗之中,也没人能看见大郎咽口水的窘样,其实就是大白天也未必能看见头冲下的大郎咽口水的。
大郎也感觉有些奇怪,这些兵士怎么都天黑了也不安营扎寨的?口技者不都这么说的么,天一擦黑,队伍就要安营扎寨,还要派哨兵巡逻守夜的么?现在又不是乱时,而且火原村虽然不是处于中原地带,但好歹也是在大唐腹地吧,即便有什么毛贼,见到这一百多的兵士,也早就躲得远远的了,承平年间剪径的贼人,撑死了也不过只能凑出几十号人,还没什么兵器的。
总而言之,这伙人的行为里透着怪异,要说他们是驻扎本地的府兵吧,又不像是,本地府兵其实都知道火原村的存在,而且还是火原村的老主顾,常有小校带上三两个兵士借着巡逻之名跑到火原村来采买皮毛之类的。
整个安州,谁不知道火原村山民们猎得的皮毛是最好的?
还是有些安慰的,他们不歇下来,那么就能越早的离火原村远些。
忽然队伍有了噪动,本来是蜿蜒一条如长蛇一样的火把组成的队伍,突然在前面半截就乱了。
“刚那白影是啥?白狐?还是白狼?”有人在叫。
“你眼花了吧?这夜里,几个能看清的?”旁观就有人不满了,本来大家伙一到晚上就夜盲,加上走了一整天,除了吃东西的时候歇会之外,就都一直的走着的,身体也累了。如果所有人都按着一个跟一个的走,还能好些。
可只要前面有人一停下来,后面的人就不免要磕碰到前面的人,又或者是脚下突然就踏了个空,踩到石头或者是土坑里去崴了脚。于是就引发起了不满和骚动,性子火爆些的,当场就开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