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怜悯地看着我,好像我真是一个傻子,他笑道:“他叫林风遥,所以叫他‘风伯伯’。他虽然人傻了些,可他是爹的师兄,爹怎么允许我们叫他疯子呢?”
我顿时感到天旋地转,又感到对不起“风伯伯”。爹娘早已笑得捂住了肚子,在他们看来,或许我真是个蠢得无可救药的孩子。还是风伯伯好,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会看着我笑,给我抓好吃的野味,从来不会笑我蠢笨。
不知不觉,我已经十九岁了,风伯伯也老了,他两鬓斑白,脸上也有了皱纹。他女儿长乐郡主都二十三岁了,挑如意郎君挑花了眼,见到我哥才有了成亲的念头。听说林太后在极力促成他俩的亲事,如果顺利的话,风伯伯会成为我哥的岳父。
在下山之前,乱七八糟的念头都涌了上来,我有点儿心烦意乱。不知还能不能看到我哥和郡主成亲,还有我爹,能撑到我回来吗?
我武艺不精,不敢指望弓箭保命,只戴上了张叔送给我的揽星剑。在我走出庄园的时候,小黑追了出来,它蹭着我的腿,不忍心让我离开。我蹲下来告诉它,只要一找到雪蟾,我马上就回来陪它玩。小黑呜呜了两声,算是勉强答应了。
严格算起来,它是小黑三世了。小黑二世在我哥去京城后不久就去世了,三世是我从余海镇上捡回来的。我本来想给它起个特别霸气的名字,比如“啸天”之类的,结果我爹执着地叫它小黑,也不知“小黑”对他到底有什么意义。
小黑三世好像还挺喜欢这个名字的,它一天天长大,长得越来越像二世。有一天我爹盯着它,喃喃道:“难不成是上一个小黑在外面留的种?”
我问小桃姨:“留的种是什么意思?”
小桃姨掩嘴轻笑,说道:“等你娶了媳妇我再告诉你。”
唉,我要下山了,怎么脑海里想得都是这些男婚女嫁的事情?哦,对了,在离家之前,我还要去祖父母的坟前拜一拜。祖父给我取完名字以后就去世了,我是祖母一手带大的。
按理说,哥哥姓梁,又那么聪明,祖母应该更喜欢他才是。可所有人都说,我才是祖母最疼爱的孙子。
某年桃花盛开,莺飞草长,悬剑山庄的杨庄主来我家做客。那时我都快十岁了,奶奶还让我坐在她腿上,细心地给我剪指甲。直到剪完了,才将我放了下来。
我撒着欢在院里跑,杨庄主一下子将我拦住,打趣道:“重胤啊,看来梁老夫人还是更疼你啊。”
我嘻嘻一笑,门牙掉了,所以笑起来呲呲漏气。爹淡淡地说:“这孩子傻,或许感觉不出来。”
那是我第一次急得跺脚:“我才不傻!我最喜欢奶奶了!”
爹愣了愣,继而欣慰地笑了,告诉我长大以后要好好孝敬祖母。可是去年祖母去世了,那是暮春时节的某天,一向早起的祖母迟迟没有起床。娘担心不已,去祖母房间看时,才发现祖母在睡梦里去世了。走得十分安详,没有留下任何遗言。
爹一下子瘦得脱了形,可以说,祖母离世给他带来了沉重的打击,他才会病得这么严重。他一直说,对老人来说,无疾而终是最好的结局。可我看得出来,爹难过得心都要碎了。
可是谁也没有我难过,我不停地往火盆里丢着纸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我爹劝我别哭了,我都听不见。直到他忍无可忍地大喝一声,我才停手了。
“……你的衣服烧着了。”爹无力而又无奈地说道。
我一看,孝服的袖子果然起火了。我哭得更伤心了——我想好好送祖母最后一程,可由于我的蠢笨,又在葬礼上闹出笑话来了。
祖父母的坟墓修在山清水秀的清风涧,爹娘将二老的坟墓修得十分气派。我去他们坟前拜了拜,告诉他们我要下山给爹找药了,如果以后不能来看他们,还请他们见谅。
我祭拜完,挂在松树上的鱼铜铃很清脆地响了几声,而清凉的月光洒满了整个林间。我拜别了祖父母,又朝山庄的方向磕了几个头。我,金重胤,余海金氏第十代嫡孙,终于第一次踏进了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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