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有些奇怪了,你来天山给你爹找药,除了你这两位朋友,还有你家人,别人知道么?”
金重胤想了想,说道:“我还告诉了小黑和追风。”
“嗯?他们是谁?”
小曼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小黑是他的狗,追风是他养的鸽子。”
梅三姑脸上的褶子抖了几下,不过金重胤的表情非常真挚,不像是捉弄自己,她一时也发不出火来。
她忍了又忍,方才说道:“肯定有人盯着金家好久了,知道你上了天山,便来捉你了。”
梅三姑见他憨厚,便想吓他一吓,因此说得极为狰狞。谁知金重胤没有被吓到,而是若有所思地说:“这么说来,又有人盯上我们家的宝贝了?”
梅三姑点点头:“你们家那几样东西本就金贵,再加上‘金家’的噱头,自然会引来无数人前来争夺。你住在那个柴房也不安全了,这样吧,你跟咚咚咚搬到养心斋,这个丫头就搬到八凤斋吧!有人保护你们,也不至于出事。”
养心斋是男弟子的住所,八凤斋自然是女弟子的住所。这几天跟小曼共处一室,金重胤本就觉得很别扭,好像玷污了小曼的名声一般,若是梅三姑肯让他搬进来,自然再好不过。
于是他喜滋滋地跟梅三姑道谢:“多谢梅前辈,让您费心了。”
梅三姑让他们三个挤在那个柴棚,无非是想惩罚他们一番,将堵在心口的恶气发泄出来。眼下天气越来越冷了,万一把他们几个冻出毛病来,挽弓派也不会善罢甘休。正好借着这个理由让他们搬进来,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金重胤和董河东欢天喜地,小曼却耷拉着脸,连声谢谢都没说。她的脚胡乱踢着,不小心踢到了那具尸体的手,吓得她赶紧默念了几声“阿弥陀佛”,躲到了金重胤身后。
金重胤“咦”了一声,蹲下来看那具尸体的手腕,惊道:“小曼,他手腕上这个疤,跟你脖子上那个好像!”
梅三姑扫了一眼,略微有些吃惊:“难道…这是在体内种的蛊?”
“什…什么蛊?”
梅三姑思索道:“你爹把宙合门灭了之后,剩下些小喽啰四下逃散。宙合门最厉害的莫过于蛇毒,可是张英一死,就没人会练蛇毒了。我早些年去南方,听一些武林中人说起过,有人用自己的身体练蛇毒,这样既能百毒不侵,又能用自己的血去害人。可惜他们过于隐蔽,知情的门派讳莫如深,不肯说更多。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想那些用身体练毒的或许都失败了,没想到他们居然还在坚持着。”
小曼听得脸色发白,靠在金重胤身上方才站住了,她哆嗦着嘴唇问道:“难不成,仇蝎子也在我身上下了蛊?用我的血练蛇毒?”
梅三姑冷不丁地翻开小曼的衣领,看到了那条丑陋的疤痕,还有发黑的血管,她倒吸一口冷气。
金重胤急忙问道:“梅前辈,小曼的毒无药可解吗?”
梅三姑冷笑道:“天山上灵药虽多,但也不是万能的。如果这位姑娘真中了蛇毒,那我也爱莫能助了。”
小曼像是被判了死刑,登时瘫软在金重胤怀里,两只大眼睛也失去了神采。金重胤抱着她,安慰道:“小曼,当时没有任何人相信我能找到雪蟾,可我还是找到了;所以,就算别人说你中的毒无药可解,我也会想办法给你解的,你要相信我。”
金重胤虽然武功不高,人又傻傻的,却有种沉稳的气质,让小曼不由自主地相信他。他们从梅三姑那里走出来,小曼不哭了,董河东却很是不悦。
金重胤不解地问:“河东,你怎么了?”
董河东愤愤地说:“我知道你出身不凡,甚至怀疑过你是不是余海金氏,没想到你真的是!你明知道我最想去挽弓派,却隐瞒身份不告诉我,是怕我出卖你们家,还是怕我求你,让挽弓派收留我?我告诉你,我董河东从来不会做出卖朋友之事,也不会走后门!你这样瞒我…难不成,就是看我出洋相吗?”
金重胤叹气道:“我没告诉你,是我不对。可我家的确经历了太多大风大浪,我爹娘都十分谨慎,从来不肯让我们透露自己的身世,只有最亲近的人才知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我哥武功很厉害,可他十九岁才到军中任职。而且在别人眼中,他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是禁军统领张羽的远房侄子!我哥尚且如此,我怎么能大摇大摆地说,我是金家后人呢?”
关于梁家,也就是金家当年的惨状,董河东也有耳闻,所以他理解金家人的做法。可理解归理解,他还是感到被欺骗的愤怒,他看到河边有一块大石头,便一屁股坐了下去,小声嘀咕道:“不就是姓金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金家确实了不起,你是何方神圣,竟然敢看不起我们家?”
这声音冰冷而又清澈,董河东不禁抬起了头。在河对岸,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那里,她一身红衣,手里握着一把精巧的长刀,宛如傲立天地间的谪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