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弑师？”

很多年前石之谦为了追寻心中的无上剑道，斩断七情六欲，之于他而言，无上剑道才是他一生的追求，其他的都不是最重要的。一如先前听闻宁无痕剑杀他门下高徒，也只是稍稍表现出一点痛苦之色，旋即恢复平静，再度成为那个世人眼里冷漠无双的剑魔。

现在听闻周青要杀他，石之情除却意外别无他想。

只是刚才那一番对话，让人愤慨，漠视苍生到如此程度，已然灭绝人性。

“你已经没有了人性，不杀你作甚？我若不是被你强行带走，人生就该有另外一番历程，最起码能跟自己的父母在一起，快快乐乐的长大。”周青道，“虽然普通，但是不孤单。”

“人性？我连妹妹都敢杀，你觉得我还需要这个吗？只要一剑证道，整个天下都是我的，到时候石某得到的将会更多。”石之谦发丝飘扬，轰然大笑。

笑声中有自信，有希冀，更有无视天下群雄豪杰的狂妄。

若是时光回到三年，五年，甚至十年前，亦或者没有发生北帝城一战，石之谦或许真的能够走上天下无敌的巅峰，可惜一切都破灭了。

人间大道，首先重情，若是无情，谈何领悟红尘百态，世俗恩怨？

“其实你一直都是可悲的人物，出道前是，出道后也是，哪怕现在成为一城之主依旧是。因为肆意膨胀的野心压碎了你所有感情。”这时宁无痕出声道，“你明白什么叫开心吗？”

“你明白父生母养，天伦之乐的滋味吗？你知道苍生百态，红尘种种，最令人不舍的是什么吗？”宁无痕讥笑，不紧不慢的言语，“其实你什么都不知道。”

“父生母养？”不知因何，宁无痕的一句话似乎敲中他的心房，石之谦喃喃自语，旋即情绪出现一丝波动，“我是孤儿，何来感受？说到底还是苍天待我不公，少年之时倍受欺凌，中年之后众叛亲离。”

昔年石之谦和玉如意沦落红尘受尽磨难，甚至要为一个饱腹的馒头而被人欺辱，若不是沐青阳的偶然相遇，再行收养，只怕这对苦难兄妹就要饿死街头。

“孤儿？那我外公算什么？”宁无痕默默摇头，“别忘记了是他收养你，并传授一生剑术，你的今天是我外公赐予你的。”

“还有你曾经允诺保护一生的妹妹，她心疼你到何等地步，你别告诉我自己忘记了。”宁无痕忽而双目泛红，呵斥道，“她是甘心死在你的剑下，为的就是保全你。”

此话一出，全场死寂。

当年发生的过于偶然，很多人直至现在都不明白，为何会发生那一战，似乎并没有站得住脚的理由。如今宁无痕点明其中原因，再联系石之谦魔根深种心海一事，真相大白。

石之谦沉默，站在剑林之上，悬空摇晃身姿，似乎回忆起了昔年的点点滴滴。

“哥哥，你答应过如意要保护我一生哦，咱两个拉钩上吊一百年，谁耍赖谁是大坏蛋。”那一年玉如意依偎在石之谦的怀中，撒娇道。

“嘶嘶。”

相思蚀骨，再度唤醒石之谦数十年来刻意封闭的记忆，让他的身子在颤抖，情绪也在发生变化。

“现在知道痛了？”宁无痕血红的双目冷冷发光，“你也会有痛的时候？你要不要知道我的心里有多痛？要不要知道作为一个孤儿，此一生我是如何长大的？”

是的，因为石之谦一剑，让昔年尚在襁褓中的宁无痕成为没有母爱的孤独孩子。

“石之谦，你该死。”

此言一出，杀气如海，冲击城头，让整个都城都掀起漫天风沙。

“唰！”

石之谦自沉思中醒悟过来，扫视宁无痕一眼，“我没错，错的只是这苍生，苍生负我，我便负苍生，哪怕杀尽天下又如何？”

“死到临头还在做你的春秋大梦？我看你今日是如何的杀尽天下？”宁无痕冷漠道，“要杀苍生子民，先杀我，若是连我的剑都过不去谈何杀尽天下？”

“你真的要跟我动手？”石之谦眸光中有黑色雾气闪烁，像是幽灵之光，寒霜密布，令都城陷入诡异的冰冷中。

“你觉得今天还有商议的必要吗？”宁无痕一步踏出，铿锵发声，“今日一战，杀你于城中。”

万剑原本横空封锁整片都城，但现下宁无痕的一脚踏出，剑林摇摆，更有数剑崩断，直接坠落。

石之谦缓缓低头看向脚下，而后在将目光锁定在宁无痕的身上，“你竟然达到了太虚境！”

宁无痕进城之时气息收敛，石之谦难以看穿前者具体修为，当下宁无痕太虚境压阵，惊动剑林，让石之谦很是意外。

“若是我记得没错，你今年二十还没到吧？”石之谦忽而追问道。

宁无痕用沉默代替了自己的回答。

“宁川和如意生了个好儿子啊。”石之谦凄凉一笑，四指提捏一剑，遥指宁无痕，“可是你走上北城，我便让你下去陪你娘。”

“只怕你办不到。”宁无痕掌心泛赤霞，有一剑出现，旋即他抬手指向石之谦，杀气凌冽。

“大家都退，退的越远越好。”

“这一战只怕比当初宁川攻城还要狠，我们最好规避。”

兴许是感受到充盈的杀气快要崩裂都城，城下很多人预感事情不秒，开始逃散，挤向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