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说你判了一年，那后来呢？”

“后来……”冷锋好像有点忍不住笑，“我还在监狱。”

“什么玩意儿(What the hell)？你住监狱上瘾了还是怎么的？”

“后来，又发生了一些别的事。”冷锋正经起来，娓娓道来：“结束审查后我回到了部队。那时候部队刚好要进行军事演习，我那时候刚刚复职，也参加了军事演习。但在演习中出了事，有外国雇佣兵侵入国界，我们虽然击败了他们，但也付出了代价，我的一个战友牺牲了。”

他的声音逐渐沉重起来，托尼大气也不敢出，专注地听着。

“如果我那时候没有联系你，请你原谅，我当时的心情还没办法做到解释一切。后来，我带着战友的骨灰回到了他的家乡，却看到他家的房子正在被强拆。施工企业联合了当地的地痞流氓，欺负一位烈士的母亲、妻子和孩子。我们去阻止，而那个地痞流氓头子居然叫嚣着等我们走后，要让他的家人付出代价。”

军人的愤怒是沸腾的热血，而军人的决意是冷硬的钢铁。冷锋的声音平静无波，却每个字都冷如冰，硬如钢。

“所以，你就揍了他？”

“所以，我就杀了他。”

托尼被这句淡淡的话激得汗毛都竖了起来。

“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第二次。”

托尼转头去看冷锋，他的眼睛在非洲的阳光下反射着钻石一般的光芒。同样是在非洲的一次经历，成了他的教训。

冷锋回看了托尼一眼，那目光不再如以往般清澈，带着一种沧桑和幽暗：“我是个杀人犯，托尼。”

“在我这里不是。”托尼说，“你知道这件事我怎么看吗？强拆：侵犯财产权；欺侮烈士家属：侵犯人权；至于你的行动，是见义勇为。我真的想不通你们的陪审团为什么不判你无罪。”

“我国是制定法，不是判例法。”冷锋笑道，“法律自有规定。”

“对，是了，谢谢你提醒我，法律精英。”Tony嘲讽道。

“法律就是法律，一旦制定好，任何人都必须遵守。即使判例法也是遵循这个原则的。”

“是啊，你国法律规定杀坏蛋是要付出代价的。那我这些年都是在干什么？”

“不是那样的。”冷锋说，“你国法律也规定，当一个人已经停止侵害之后就不能继续对他施暴吧？”

“可是你说他要让烈士家属付出代价？”

“是啊，他是在威胁，口头上威胁。”冷锋说，“他还没有采取行动。”

“但他会采取的，不是吗？”

“他会的。”

“那有什么问题？”

“因为他会采取行动是我的判断。”冷锋说，“而我个人的判断是不能作为依据的。”

托尼想说什么，但说不出来。

“我不应该因为他还没采取的行动就提前除掉他，正如法律不能因为一个人可能在未来发生犯罪就提前对他进行制裁。因为人心不是公式，你永远不知道自己的预测是否准确。想要避免将来可能的伤害，就一定会首先冒着伤及无辜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