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红果同情的看他一眼,却也不会给他面子,更不会像他那样为了息事宁人装孙子去哄胡秀丽,前世医患关系紧张,她什么病人没见过?指着鼻子骂都是轻的,还有拿刀砍人的,有一段时间,医生们调侃上班需要戴头盔自保,俨然医生成了高危职业,所以才有那句话“劝人学医、天打雷劈”,反倒是现在,医患关系更和谐,病人对医生信赖也尊重,医生说什么就是什么,很少有不配合的,听诊器、方向盘,人事干部售货员,医生排在首位,地位可见一斑。
所以,她面对胡秀丽这样的挑衅,压根没看在眼里,就算对方的家世可能不简单,也并不忌惮,因为她有理呀,她义正言辞的质问道,“胡秀丽同志,你凭什么看不起我这个小医生?都是无产阶级的革命同志,你看不起我,是觉得自己更高贵吗?你是想脱离组织吗?你这么危险的思想,你的同事和领导都知道么?还有,我和王主任都是妇产科的医生,你却说我不配给你接生,你是凭什么区别对待的?我是经过组织的考验才分配进来的,你这是不信任组织了么?”
她冷下脸来还是很唬人的,更别说嘴皮子又这么利索,语气还这么咄咄逼人,大有一言不合就审讯批斗的架势,再有这么多的帽子压下来,胡秀丽都吓傻了。
王志军也脸色发白,都来不及细琢磨,就一个劲的道歉解释,“宋医生,您误会了,秀丽没有看不起您的意思,真的,我是她丈夫,我最清楚,她没有丝毫想脱离组织的想法,我岳父是县政府的胡书记,有他监督,秀丽的思想一直都是进步的,她就是,就是压力大,心情不好,这才烦躁……”
宋红果冷笑着问,“是么?我看胡秀丽同志的表情,似乎并不像你说的那样呢。”
王志军赶紧抓住胡秀丽的胳膊,猛使眼色,“秀丽,你快说啊,你就是心情烦躁,不是对宋医生有意见。”
胡秀丽还不太甘心,有个当书记的父亲,她啥时候吃过亏、服过软啊,但现在,她被人抓住话里的漏洞,再跋扈,也不敢继续闹下去,因为对方俨然并不害怕她的家世,那么咄咄逼人,底气比她还足,她只能咬牙妥协,“对不起,我,我确实心情不好,不是不想配合……”
宋红果也不至于得理不饶人,最重要的,还是她虽然占了理,但那理,也经不起细推敲,毕竟胡秀丽并不是真的思想有问题,她就是跋扈矫情而已,所以,看她服软了,也就见好就收,还露出个堪称温和的笑,“心情不好可以理解,待产妇么,很多都焦躁不安,等孩子生下来,自然就好了,这几天坚持坚持,可以在屋里活动活动,也可以听听收音机或是看看书转移一下情绪,情绪稳定了,对母体和孩子都好。”
胡秀丽抿着嘴,没说话。
王志军讪讪的笑着道,“您说得对,我,我们肯定听,等会儿我就扶着秀丽转转,抽空再回家拿几本书来……”
宋红果点了下头,看着胡秀丽挑眉问,“那现在,可以配合了吗?”
胡秀丽僵硬的在床上躺下,脸上虽还是不情不愿的,但好在没再作妖,问她什么,她也能含含糊糊的回应两句了。
宋红果检查的很仔细,她就算再不喜胡秀丽,但在对待工作上,她不会打半点折扣,检查完,一时间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原本看胡秀丽脸色不错,孕期肯定养的很好,过几天顺顺利利的生下来就行了,顶多娇气的多喊两嗓子,干产科的,听的最多的就是这个,早麻木了,可谁知道,这位会胎位不正呢?马上就到预产期了,纠正也早就晚了。
眼下的医疗条件实在简陋,B超机还没在国内生产呢,至于其他的检查措施,也近乎于无,女人从怀孕到生,压根没几个会来医院做产检的,除非有小产的征兆,就算是有那上心的,来了后,医生也就是听听心音,再摸摸胎位啥的,再多的也真干不了。
宋红果颇有些郁闷,第一个病人就给她来这么一出,她能高兴才怪了。
王志军见她不说话,一时紧张起来,“宋医生,怎么了?是不是秀丽……身体有啥不好?”
胡秀丽闻言,脸色立刻变了,下意识的就道,“是不是你故意吓我?还是你医术不行,你会不会看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