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房间中得到寂静让她担心,担心是否出了什么事端。所以她,一只手忽而抬起,忽而放下。始终拿不定主意。究竟该不该,敲响这薄薄的门板。
一条薄薄的门板,隔住了她的人,却隔不断,她那颗充满担忧的心。
在她的身后,李公甫的身影不知在什么时候出现。望着妻子略显单薄的背影,他心中一叹。缓缓走上前去,伸出右手,将妻子举落不定的右手握在掌心。
许氏回头,两人对视。谁都没有说话。但却仿佛都读懂对方心意一般,彼此缓缓相依偎。
……
房间中,许仙的睫毛忽然一颤。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断断续续的。似乎,这一口气,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抬起头看向安逸,见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深邃的双眼,似乎蕴含着无穷的玄奥。
张了张嘴,声音有些沙哑,许仙问道:“真如道长所说。素贞她……真的无心害我?”
安逸点头,但却没有开口。
这个问题他也无需开口,只因为,此时许仙心中,早应该有了自己的答案。
并不漫长的停顿,许仙再次开口,依然是问,但表情,却有了一丝变化:“道长认为,这人与妖。究竟该不该在一起,能不能在一起?”
安逸沉默,心中。却想到了平妖传中的贞娘。该与不该,能与不能,或许,并不是一个人说了算。
望向许仙期盼的眼神,他思索片刻,终于答道:“该与不该,能与不能,不在于外人,而在于。人……与妖!”
人与妖三个字,安逸咬的很重。许仙明白,他所说的。并不是指人类与妖类,而是自己,与白素贞!
心中明白归明白,但是他却一时间做不出决定。沉默,再次降临。
安逸轻轻捻了捻自己的眉心,忽然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他不是保姆,所以他没有必要管许仙如何选择。他做的,只是随着自己心意,将前因后果提前告知。至于许仙会如何抉择,那并不在他的打算之内。
听起来或许很不负责任,但这世间,有谁必须要对谁负责?有的,只是自己而已。如果自己都不能对自己负责,那又有什么脸面要求别人对你负责?
所以,他不想为许仙选择什么。选择权,始终都在许仙身上。
别人的人生,他不想做主。就像他的人生,不想让别人做主一般。这不是换位思考,这,是一种对道的感悟!
什么是道?
什么都是,什么都不是。道存在在任何地方,任何事物上,但那个事物,代表不了道。
所以,每一个人,都有他自己的道。无需模仿他人,所以更无需让他人插手。
推开房门,许氏夫妇相依偎的身影跃入眼前,安逸点头微笑,反手又将房门关上。
许氏慌忙从丈夫怀中脱出,脸上一丝羞意闪过,瞬间被心中担心隐藏,轻声问道:“汉文他……”
安逸摇了摇头,道:“没事。”
短短的两个字,虽不真不假,但却让许氏放安了心。李公甫也是轻舒一口气,道:“麻烦道长了,公甫拜谢。”说完,弯腰持礼。
安逸一把拉住,口称:“不用。”
许氏此时才想起还未做饭,不好意思道:“道长且稍等,妾身去准备晚饭。”说完,转身去了。脚步之间,无比轻松。
李公甫见拜不下,只好作罢。拉着安逸去客厅,填茶上水,摆酒侯宴,要好好感谢安逸一番。
安逸倒是来者不拒,浑不在意,他貌似根本没有好好安慰过许仙。
吃过饭,几人各自回房睡下。天空中,一轮弯月高高挂起,小院里静悄悄的。
忽然,左厢房门打开,许仙的身影踉跄走出。看了看姐姐姐夫的房间,依稀还有烛光。但他却反方向,向着另一个昏暗的房间走去。
那里,是安逸的房间。
他走的很慢,似乎犹豫不决,来到房门前,站了将近有一刻钟,才伸出手,轻扣房门。
“咚——咚——咚——”
声音很轻,但在寂静的夜中,却无比清晰。房间内,安逸根本未睡,一丝诧异从眼中闪过,应道:“门没锁,进来吧。”
“吱呀——”
房门打开,许仙略显稚嫩的身影出现。面露犹豫,但刚一进门,却眼中一定,然后推金山倒玉柱一般跪倒在地,口呼:“请师父收我为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