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南门不是讲究众生平等吗,话说不孬,人间世为重,积极入世,使棠谿之剑与大赤钩镰,主旨是以我身定天下太平,主意在舍身忘死,你他娘现在怎么不去,照着给廖灵脑袋上一剑!”
中年男人一置,顿时委屈道:“他又没干啥事....”
捣药老人瞪起眼睛。
中年男人立刻赔笑:“给他一剑,必须给他一剑!”
他话说完,捣药老人直勾勾盯着他,好半响,突然拿起药杵就照着中年男人脑门上打!
“你不是说给他一剑的吗,你!你他娘倒是出剑啊!还有镰刀!镰刀!你藏什么!你往....往哪里藏!”
破烂院子里鸡飞狗跳,中年男人灰头土脸,突然怒道:“秦越人!你别蹬鼻子上脸,好歹我也是一方圣人,你这拿捣药铁杵砸我成何体统!”
“天子脚下!还有没有天礼,有没有王法!”
捣药老人一愣,诶呀一声,气道:“你还敢顶嘴,谁说这一百天之内来当我学徒的,你还敢端着你那圣人架子?”
中年男人顿时怂了:“你老打也别真打啊,这一药杵下来天下间要死多少魑魅魍魉啊!”
捣药老人顿时停住了,在这句话落下之后,他的神情变得有些落寞。
“不干了。”
“啊?”
中年男人有些出神,心道这老头又整什么幺蛾子?
捣药老人,这位医家的第一圣人,同样也是天下最老的一批圣人,他就这么坐了下来,整个人身上,笼罩着一种日薄西山的暮气。
他活了很久了,大约有六千年了。
圣人可活千年,这个千年的数也是有差别的,立道圣人,活的最久,因为后面所有走这一条路的圣人,都在遵循他的道,他的礼,他的乐。
走的人越多,立道的圣人,活的就越久。
“天下乱了,礼也要崩了,乐也要坏了,周天子的天威也马上就要散了个干净,世间四大众生,仙和鬼不谈,人和妖.......”
“魑魅魍魉越来越多,妖就是从人心变的,人心坏了就成了妖,我的药能治天下百病,我的手能医天下所有顽疾,却唯独治不了人心。”
“捣什么药,倒了!”
老人站起来,捧起那药臼就向着门槛边上的溪水沟走去。
中年男人满头大汗:“别啊,别啊!老先生,你可是世间最善之人,这一臼药就是天下五百万人的命,你要全给倒了,这天下便是生灵涂炭了!”
捣药老人捧着药臼的手微微一抖,最后叹息了一声。
“学医救不了天下人,拿这些东西给他们续命,其实和吃毒也没有差。”
老人的话语落寞,中年男人有些无言以对。
于是远在天边的一只毛驴背上,剑圣碾碎了手里的砂砾。
他的脸孔有些狭长,若是给看骨相的人见到了,必然说他是长颈鸟喙。
剑圣面色不善的抬起了头,拢了拢身上背着的一包剑,咧开嘴角,眼看着另外一方天域尽头落去的流星。
十里常亭内,衡圣廖灵伸出手,在尸圣刘烈的允许下,借助了吕门弟子的肉身。
圣人之间,不知道做了什么交易,但肯定,有值得交换的好处。
流于表面的,无非是你帮我取车,我借你弟子肉身一用,前去取火,毕竟火门相比吕门来,要更加觊觎幽王烽火。
他的手掌布满老茧,眼中燃烧着光明,五指缓缓向身前木碗中的水面压去,于是,碗中之水,开始荡起连续且不间断的......涟漪。
碗口中倒映的山河,瞬间就矮了一头。
但就在此时,一道鼓声忽然响起来了。
从矮了一头的山河内传出,如重锤般打在他的心口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