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花一怔,过了好半晌上前把暗门关密,对丫头们说,“都别难过了,做好各自本分,让主子们想办法吧。若小姐最后不得不嫁,我们要想的就是陪不陪嫁的事了。”
夫人和兰生,她这回还是会选夫人。但是,陪嫁过去之后,兰生就是她唯一的主人了。无论兰生今后会如何走,她都跟到底。
“大姐,其实我也想说那话。”这时候还出什么门啊。
“我想说的是,怎么干件自己喜欢的事这么难?不知情的人看在眼里,还以为是什么大赚头。接个活还没开工就让人磨刀霍霍,解决掉一个麻烦,肯定还有下一个麻烦。终于千呼万唤开工了,才消停几天,又让人当猴看,又让人当猴耍--”想起改名小黑的猴子了,难道是它充满灵性的诅咒?回去扔掉算了。
南月凌感觉兰生目光突狠,心中不禁怕怕,“大姐,我们别造宅子了,银子我帮你赔。”准备贡献出自己全部的私房钱。
兰生立刻恶狠狠瞪向他,“到这时候就是天塌地陷,世上所有的宅子都垮了,我也要让庆云坊的宅子成为得天独厚独一座。”
“难道造宅比你嫁人还重要?”哪有这样的姑娘家啊?
“你这么问我,就像是在问活比死还重要一样。”婚姻是坟墓,她那个时空至少多数人经历过快乐到麻痹的恋爱期,而清醒地,直接地跳进去,不是跟寻死差不多?
南月凌闭嘴了。他怎么能期望说得服她呢?从来就没说服过,只有被说服的份。到了庆云坊鲁老爷那块地上,除却行人之外,不远处站定着七八个汉子,一面对着他这边指指点点,一面说话大笑。他面皮薄,刚有点懊恼跟出来,但看兰生若无其事,不由也挺直腰杆。难道他还输给女子不成?
叮叮当当,乒乒乓乓,声音忙碌,身影穿梭,这日一群懒散骨头终于打起了精神,硬冷多日的土地蒸腾着解冻的热力。
同泊老三褐老四耗了十日,与那些随时开了工人的老板相比,兰生的做法显得十分无能,然而理由并非因她承担不起损失仅有劳动力的后果,而是她明白为何大家提不起劲来。如果不解决这一点,找谁来开工都一样。他们不服她,哪怕吃的喝的住的是花她的银子,但并不意味她就是老大了。他们一没求着她,二没赖着她,要不是大当家的命令,大可一走了之。他们是习惯有了上顿没下顿,甚至饿几天的苦哈汉,也习惯了暴财暴花的一朝富变穷,只求活得自在。
兰生必须要让他们心服,所以她耐心与他们周旋了十日。不过,十日硬功十日软磨,她的打算只完成一半。
泊老三一见,眼珠子滴溜转,对兄弟们大喝一声好好看,笑得跟狐狸一样上前来,“大小姐今日真早,您瞧,都卖命干着呢,绝对不会再偷懒。”
单独扛根木头的褐老四黑着面,对泊老三吐口唾沫,“见钱眼开的耗子精,欺压自己兄弟,我呸。”
泊老三平时跟褐老四吵惯了,一点不变脸色,“有种骂大当家去,又不是我让你们来干活的。”
“要不是你撺掇,大当家能同意?别以为你搞小动作我就不知——”肩上突然轻了些份量,回头一看愕然。那位大小姐帮他搬木头!
“……喂,谁用你帮?细胳膊细腿的,压折了再找我算帐?滚开!”褐老四面子上顿觉下不来。他抱怨归抱怨,大当家要他干活,他还是会照办的。
南月凌一看,喝,兰生不知何时顶了个奇形怪状的大头帽,双手还戴厚手套。帽子似乎是木质的,龟壳形状,还有两根绳系着下巴。至于手套,显十指,用粗麻布制的,但胖大,仿佛里面塞了棉花。
他赶忙过去拉她,“你干吗跟这些人一起干活?你是付工钱的!”
兰生却不管三七二十一,推着木头前进,连带褐老四也不得不动起来,直到把木头搬到地基桩洞前,才喘口气道,“我还是工头,我自己不干活,指望谁能服我?是不是,褐老四?”
褐老四哼了哼,“知道就好。咱大当家是姑娘家,那也是打小跟咱们一起拼到大的。二当家是一手剑打得个个服帖。你算老几?几个臭钱就能对咱们指手画脚?世上最容易来的就是银子了。”
兰生道,“这么容易来银子,我却也不好意思白捡,力气肯定比不过你们,帮帮凑凑吧。”
无果扛着个麻袋过来,一人发一个木壳帽加一副手套。
褐老四翻过木壳,看到里面垫了软布,奇道,“戴着做啥用?”
兰生指着木桩砖堆,“这叫安全帽,防脑袋被砸用。这是工用手套,免伤手。”虽然是小工程,这群人多门外汉,干活时出了事,她不够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