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你倒是能理解朕的用意了?”李世民笑了一笑,说道,“或许,也只有你一人,能理解朕真正的用意。朕已经跟武元衡说过了。他日出征之前,会来承庆殿与你道别的。你腹中的孩儿也快出生了,娘家就这么一个舅舅,如果能让他看到新出生的孩子,那是最好。”
武琦云似是而非的点了点头,却没有应声了。她低着头,一声不吭的跟着皇帝散着步。
“怎么突然不说话了?”李世民疑惑道。
“哦不,没什么。”武琦云尴尬的笑了一笑,说道,“陛下,你能答应臣妾一件事情吗?”
李世民微笑:“说来听听。”
武琦云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大哥生性倔强,一身铁骨。一但认定了的事情,就不会放弃。臣妾担心他日……如果我大哥做错了什么事情,陛下能饶他不死么?”
李世民眉头微微一皱,有些不快的说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朕与你大哥,亲如骨肉。岂不说武伯苍一向清正不会做错什么事情,就算是做错了,朕又如何会残害于他?这种傻话,以后不要再讲了。”
武琦云慌乱的拜了一礼:“臣妾失言……臣妾知罪了!”
李世民轻叹了一口气,心中暗自想道:看来,连你武琦云,也没有真正领会到我的用意……帝王的心术,毕竟不是你们寻常人所能理解的。他日,你们自会明白。
接下来的日子,朝廷一面积极筹调兵马准备出征,一面向淮西吴少诚发出了最后通牒。李世民发下严旨,强令吴少诚在半月之内交回李锜,并送还李锜卷带而走的国财。
淮西顿时一片惶然。吴少诚胆战心惊之余,也深知皇帝已经是没了耐心,随时可能动武了。这要是在早几年前,他吴少诚大可以高枕无忧不慌不忙。可是现在,大唐朝廷已经是兵强马壮,强力追剿而来,淮西能不能抵挡得住,那就真是个大问题了。
吴少诚也是个心狠手辣的狠角色。关键时刻,‘死道友不死贫道’,他把李锜抓起来一刀割了人头,送到了长安。并写了一封措辞委婉的书信,表示效忠于朝廷,绝不与奸人为伍。
李世民将李锜的人头传首京师,对吴少诚却是更加的不耻和愤怒。因为李锜所卷带的国财,吴少诚是一文也没有送回。想用一个没有价值了的李锜的人头,就保证他在淮西作威作福,这如意算盘也打得太响了!
九月二十一,秋风阵阵草败鹰飞。五万征西大军已经在长安城外集结完毕。鼓声震震,长角喧天。
承庆殿里,武琦云却在痛苦的哀号,她的孩儿就要出生了。
武元衡拜倒在殿外,一脸肃然。眼看着宫女宦官如流水般的穿梭在承庆殿里,他的心也揪紧了。
过了一会儿,他的跟前出现了一双卷云龙靴。武元衡愕然的抬头看了一眼,慌忙道:“陛下!”
李世民让他站了起来,一手搭在了他的肩头,轻声说道:“别等了。将士们整装待发,再过半个时辰就是吉时。朕陪你出城,送你出征。”
“微臣领旨。”武元衡拜了一拜,神色担忧的说道,“陛下……德妃是不是,难产?”
李世民的脸皮抽动了一下,勉强挤出一丝笑来,拍拍武元衡的肩膀说道:“放心,不会有事的。朕已经把最好的几名御医都派过来了。朕已经下了旨,紧要关头,宁愿不要龙种,也要死保德妃。”
“陛下!”武元衡突然双膝拜下,就在地上磕起头来。一向平静的脸上,已是眼泪横流。
“唉,快起来。你这是干什么?”李世民连忙将他拉了起来,轻吁了一口气说道,“你们兄妹二人,从朕于患难之交。这个时候,朕宁愿失去一个皇子,也不能失去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人。你这次出征在外,也是难免凶险。你要答应朕,无论如何都要安然归来。今后的几十年,你都是朕最重要的左膀右臂。朕是离不开你的呀!”
“微臣……遵旨!”武元衡慨然一拜,颇有几分悲壮。
“摆驾,出城。”李世民大声下令。金吾卫将士迅速集结,龙辇也拉了出来。
“伯苍,和朕同乘龙辇出城吧!”李世民拉着武元衡的手,就要上车。武元衡却是用力一把甩脱了皇帝的手,惶然的跪倒在地:“微臣且敢!”
“唉——快来!”李世民不顾他反对,又用力的拉了一把。武元衡被拉了一个趔趄,颇有几分狼狈的被拉上了龙辇。
皇帝的车驾,在皇城、长安城里招摇而过。整个皇城里的官员和城中的百姓,都看到了武元衡与皇帝同乘一车,共出皇城的一幕。
皇帝信赖武元衡,这几乎已经是天下共知的事情。可是,这次居然让他同乘龙辇、送他出征,这份恩荣可就少见了。要追朔这样的例子,还是上两代皇帝代宗时,皇帝曾赐布衣宰相李泌同乘过龙辇。
皇帝的天恩宠幸,让武元衡心惊肉跳,内心十分的不安。他心中暗自道:树欲静,而风不止……看来,我是没有选择了。
这是皇帝登基之后,第一次主持出征仪式。祭拜过皇家先祖与天地鬼神之后,李世民将象征皇赐权威的‘斧铖’交给了武元衡——
“从此以往,上至于天,将军制之!”
“从此以往,下至于泉,将军制之。”
武元衡听到皇帝说出这些约定俗成的誓词的时候,怎么听怎么感觉,这个中另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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